绿真这一喊,江璟连忙松开了手,抬眼问道:“君幸,你这胳膊怎么了?”
江淮往身后一藏,淡淡道:“没什么。”
江璟眉头一皱,硬是把她的胳膊拽了出来,将袖子往上一推,才到手肘,就已经是青紫遍布,鞭痕无数了,更有血痂未凝,深红条条。
花君眼睛一瞪,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回事?”
慕容葏更是惊愕万分,直接推开江璟,接过江淮的胳膊,心疼的语无伦次:“这怎么弄的?”说着,上手拧了一下江淮的另一只胳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你要把我气死吗?”
江淮昨夜头发还没干透就睡着了,现下头有些疼,轻咳一声,讪低低道:“没事。”说着,想要把袖子放下来。
慕容葏哪里肯,不依不饶道:“跟母亲说,这怎么弄的?”
此时,安置好马车的北堂走进来,见势,冷冷接茬道:“还不是三公子。”
江淮冷眼飞刀:“北堂!”
那人不甘的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但慕容葏已经是听得清清楚楚,鼻子一酸,眼中登时鞠出一抹红来,低身关切道:“这是……怎么弄的?”
江淮面色平静:“诬陷韩渊的事情暴露了,皇上虽然没有深究,但是这几下,亦算是杀鸡儆猴,给我们个警示罢了。”
慕容葏心疼的紧,回头剐了一眼江歇,又恨铁不成钢的在他身上锤了一下,这才继续道:“……用什么打的啊?”
江淮抽回手臂,放下袖子:“秦戚的拂尘。”
江璟眉间紧皱:“秦戚那个老王八敢打你!”
江淮斜眼:“是皇上拿着拂尘抽的,与他何干?便是借他三个胆,他也不敢。”
“你瞧瞧。”慕容葏哀叹着惋惜,指着江歇,“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逞个英雄倒轻松,到头来还不是你二姐替你受罪,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
江淮瞧着江歇的眸光黯淡下去,冷声解释道:“母亲,这回还多亏了这个混小子。”说着,在其又亮起来的神色中,继续道,“是沈萧告的状,他和长欢设了个套,我们不察,正好掉进了陷阱里,着了一道。”
花君久未开口,闻言,疑惑道:“沈萧择主了?”
江淮点头,面色逐渐转阴,有些怒鸷:“这个老猪狗,把我们骗惨了。”
花君也忿忿道:“那这么说来,宁容姬是要拉拢寒门,和你们做对了?”说着,死搅着手中的帕子,“如今朝上世家众多,她这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江淮摇头,思忖道:“非也,有皇上这般维护,寒门迟早会一步步鼎盛起来,足够和咱们世家正面抗衡,长欢公主……看得还真是长远啊,这一局最大的收获不是沈萧,也不是韩渊,而是咬死了会维护寒门的皇上。”
花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瞧着江淮那锋利的侧颜,有些怅然,江淮入仕为官许久,好像真正失手也没几次,这样一来,倒显得她难了。
慕容葏听她俩说着,大抵也知道了,回头对江歇道:“老三,你听母亲一句话,就别去参考十六卫了,你捅了这个大个篓子,眼下朝上肯定盯你二姐盯得紧,你就别去添乱了,若是再叫人逮个短,不就是要她命了吗?你一句话!她一道伤啊!”
江歇闻言,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方才在江淮的手臂上,他不仅看到了皇上用拂尘抽出的淤痕,还有上次洮州之行回来,崔玥削去其伤口腐肉,留下的大片旧伤,狰狞的像是鬼獠。
朝堂之险,二姐亦是在钢丝上行走,自己再添这一遭,岂非太不懂事。
正如母亲所说,自己仗义行侠,逞了英雄之后的确十分痛快,但余下的狼藉,还是要江淮费心料理,这次不过是小惩,就已经这么狠了,若是大诫呢?
自小到大一直躲在江淮的羽翼下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亦是随心所欲,但他也早早下定了决心,长大了之后一定要保护好二姐,不叫她受一丝伤害。
难道,就是这样保护吗?
那自己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面前的江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亦是劝阻道道:“老三,听大哥的话,别去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璟,道:“大哥?你不是……”
江璟垂眸,复又抬起,继续道:“老三,你瞧见你二姐身上的伤了,那就是你这般任性潇洒的代价,若是素日,我大可帮你,只是现在局势紧张,你就别添乱了。”
江歇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我何时给家里舔过乱!你们总是把我当孩子!”
花君蹙眉,在一旁道:“江歇!你别说了!”
江淮斜眼,威胁道:“江歇,你要是敢去参考十六卫,我就把陆颜冬调走,调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江歇更是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二姐……你……”
慕容葏皱着眉头,喊道:“君幸!”
江歇被母亲扯着,指着江淮,目呲欲裂:“你……真是卑鄙恶毒!”
江淮冷着脸,对峙着:“是,我就是卑鄙恶毒,可你也别忘了,若不是我的卑鄙和恶毒,你吃什么!你喝什么!你穿什么戴什么!咱们江家靠什么!”
江歇气的快提不上来,连着喘了两口气,才恶狠狠道:“好!那我从今天开始!不吃不喝!不拿不靠你一分!”
江淮扬着下巴:“好!”
慕容葏着急万分,却拽不住往回跑的江歇,直叹个不停。
江璟瞧着坐回椅子上的江淮,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便问道:“君幸,你……”
江淮又呷了口水,冷淡道:“宫里那边我已经和定龙卫的何麓说过了,叫他给老三留个名额。”
江璟一愣,慕容葏也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江淮握着那茶杯,眼睛微眯:“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的喜欢陆颜冬,还是说,只是想和我对着干,逞一时之快。”
花君在一旁看着,脸上悄然闪过一丝苦笑,原不是真生气,这是又算计上了。
江淮。
江君幸。
你天生就是个政谋动物,吃不了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