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淮自软榻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怒气冲冲的北堂。
那人的肌肤本就不是普通女子的白,而是石板似的青色,这会儿阴下脸来,更是让人摸不透,生出几分畏惧来。
对视几秒,江淮恍然想起来,不知道宁容左昨夜什么时候帮她解开的穴道,低头瞧着北堂还在袖中颤抖的手,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
北堂素来衷心,这会儿虽然生气,语气仍是冷静的:“大人醒了。”
江淮轻轻一应,刚要掀开身上的被子,猛然想起上次的事情,宁容左那个混蛋说不定又会故技重施,再把自己……给摘个干净。
北堂瞧着她,疑惑道:“大人?”
江淮讪讪一笑,摆了下手:“你去给我倒杯水。”
北堂点头,转身离开了。
江淮连忙抓起被子掀个小缝,阳光映射进入,倒是裹得严实,就是没穿上,只当成粽子叶了,罢了,推开被子,将旁边备好的内衫穿上。
北堂这边倒了水给她,山茶也进来帮忙叠被子,想了想,那小丫头凑到江淮耳边谨慎道:“大人,这被褥枕套的,还是换一下吧,待会儿奴婢去太医署讨一个舒筋活血的药来,您的腰一定很疼吧。”
江淮动作一停,喝了口水好悬噎死自己。
这丫头想哪去了!
她放下茶杯,一杯正经的盘腿坐在榻上,指着山茶:“你这个丫头思想怎么这般复杂,昨晚上什么没发生,去去去,出去玩儿去。”
山茶瘪瘪嘴,只以为江淮是不好意思了,才匆忙换下床单被褥,抱着出去了。
北堂这边拿着在外面洗好了,晒得温暖的鸦青色官服递给江淮,却被她推拒了,重新搭在一旁,她愣了愣:“大人?”
江淮一边系着腰间的衣带,一边道:“今日告假,回侯府,给我把那件白色的锦云袍子拿来。”
北堂取来,帮她穿好:“大人怎的要回去?”说着,把旁边的鞋子拿来放在她脚下,还推了一下。
江淮蹬上,拿起两仪扇挂在腰间的玉带上,淡淡道:“皇上素来不会对我动手,昨日无非是想以儆效尤,这事现在肯定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城口舌是非极多,我还是先避一下风头为妙。”
说完,冲着外面喊道:“山茶,待会儿去御前跟秦戚说一声,就说我昨夜发高烧,今天卧床起不来,就不去上职了。”
山茶道:“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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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慈心居。
等江淮回到侯府的时候,见到的这样一幕。
慕容葏搂抱着江檀坐在软榻之上,面容严肃,略有隐怒。
江璟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脸色同往日一样冷漠,只是手指不停的点着桌子。
花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没有说话。
而最令江淮疑惑的,是一向卧床难起的江彦也在场。
一开始,江淮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心悬的厉害,后来在屋中看到那个坐在小圆凳上的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关于江歇的批斗会。
瞧见江淮进来,绿真连忙搬个凳子给她:“大人,您回来了。”
江淮轻轻一应,打量着其余诸人,又回头瞥了一眼江歇,蹙眉道:“都聚在这里,出了何事?”
慕容葏没有说话,江璟更是置身事外,倒是花君有些犹豫的说道:“君幸,三小子说他要去参考十六卫,要进宫。”
江歇咬牙,看向自家二姐,正巧那人也看过来,这一对视,他的心咯噔一下。
江淮眼珠上下一动,眉头仍是蹙着的,坐下来,接过绿真倒来的水喝了,满屋子里尽是死寂,唯独响起她吞咽的声音。
随后,一道清脆的搁杯声响起,旁边站着的绿真吓得一哆嗦。
江淮放下水杯,冷淡道:“不行。”
江歇不忿,直接要起身,却在接到花君的示意后,又把屁股放了回去,诘问道:“为什么?”
江淮斜睨着他,声音放冷:“我说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江歇肩头一颤,咬牙道:“凭什么!”
江淮这些日子因着他的事情烦心的很,只是摆了下手:“你这一肚子的才华,满身的武功,得用到正地方,不是用来看大门的。”
江歇不快道:“二姐,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看大门啊,那叫守卫宫禁!”
“宫禁个屁。”江淮丝毫不留情面的泼他的冷水,“不过是一个入不了品级的侍卫,少出去给咱们江家丢人。”
江歇红着眼切齿,跟其他人争辩了一早上,原本就是一肚子火了,这会子又被江淮泼冷水,索性转身要走。
“老三。”慕容葏冷冷的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江歇伫立在原地,浑身气的发抖:“去十六卫的募兵处报名!”
“你敢!”江淮猛地拍桌,砸的那空杯裂纹漫出:“你若是敢去,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陆颜冬!”
江歇怒气冲冲的转过头,火上浇油:“好啊!那你就打啊!”
江淮眼睛微眯,就要逼出血来:“好!这可是你说的!”直接伸手抄起一旁慕容葏的拐杖,轰的起身。
江璟皱眉,横身挡住她:“有话说话,别总动手。”
江淮抬头瞧着她,睫毛上阴着薄怒,声音沉冷:“你起开。”
花君一愣,忙看向慕容葏,那人也察觉到气氛不妙,赶紧叫绿真给自己穿鞋。
“好了好了!”她飞快的挥着手,将江歇扯到自己身后,又拍了一下江璟,叫他松开江淮,这才继续道,“三小子的事日后再说,左右那募兵处一年四季不关门,什么时候去不都行吗。”
“母亲!”江歇不满的喊了一声。
慕容葏伸手拧了他一下,微侧头极小声的说道:“你给你二姐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她回来没找你算账,你就别顶风上了,等她什么时候气消了,再说吧,非叫她今日把你打个好歹的吗?”
江歇闻言,深觉有理,毕竟自己犯错在先。
“大人!”
忽然,站在江淮身旁的绿真指着她的左袖子道:“您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