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么样?”江淮微微眯眼,又把身子转了回去,说道,“钱景春,我也不威胁你,你也别为难我,通州之行,全当是游玩,别把事情逼紧了,那咱们可就得撕破脸了。”
钱景春被这疾驰的事态弄得还有些迷糊,想了想,没说话。
江淮冷哼,侧头道:“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命可还在我的手里呢。”
钱景春闻言抬头,忽见一白色物体冲着自己的脑门而来,他浑身一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扑面的只有锋利的劲风,刮的他头疼。
江淮笑了笑,收回手里的两仪扇,可想了想,还是抡起来在他的头上敲了两下,说道:“钱尚书,你可想好了,我用刘青浦换这通州行的一路安生,说起来,这笔交易还是你比较划算。”顿了顿,眼皮轻抬,“再者说了,我知道皇上这次是给我一个警告,说不准,我为了安他的心,能送你两个旧臣复命。”
钱景春一听这话,猛地抬头,眸光闪烁:“你说什么?”
江淮挑眉:“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钱景春谨慎的端详着她,低低道:“你自折羽翼。”
江淮面容冷淡,眉间甚有不屑:“羽翼?”说着,转过身去,“好的羽翼能带你飞上云端,这些,只会拖我后腿罢了,我点几个给你,你也好向旭王交代。”
钱景春知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再纠缠下去,这人保不齐真的在这里把自己杀了,回去再胡乱扯个谎掩盖自己的罪恶,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道:“成交。”
江淮听到这两个字,也不回答,而是一甩马缰,扬声道:“驾——”
钱景春被晃悠的狠撞在旁边的车板上,鼻子好像出血了,一边颠簸着,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个倒霉孩子。”
后面的何麓瞧着那马车忽然欢快的行进,和江歇对视一眼,冲着队伍挥手,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两人,去往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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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钱景春连拉带吐,队伍到了傍晚还是没能赶至码头,但路上又没有歇脚的地方,好在一行人都有武功傍身,连夜赶路也不是很吃力,一通水路带陆路的折腾,等到了通州地界,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了。
谢云霄接到消息,穿着便服去城门口接他们,过了关卡的盘查后,先安排人带着半死不活的钱景春回通州府休息,自己引着江家姐弟在城里各街转悠。
瞧着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亦乐乎,江歇和何麓在后面跟着无趣,左看看又看看,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江淮瞧着这里到了下午,集市也这么热闹,闻得耳边吆喝叫喊,瞧着在身边撺掇来撺掇去的孩童,笑了笑,说道:“这倒也不像是经历了洪灾的样子。”
谢云霄在科举殿选的时候见过她,却不想这人随便一打扮也这么出众,尤其是那眉眼,让人不能移目,自古无人不爱美貌,偷摸的多看了几眼。
江淮自然察觉,却没在意,而是道:“等我回了长安,必定向皇上给你请功,你这才是一州父母官该有的样子。”说着,还大大方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云霄淡淡一笑,说道:“大人……”
江淮眉间一皱,低声道:“管住你的嘴。”
谢云霄略有局促,说道:“那我……叫你……姑娘?”
江淮微微颔首:“随便。”
谢云霄咬咬嘴唇,毕竟面前的人是大汤第一女官,那个人人心口相传的江御侍,这样称呼还是要下定些决心,几秒后,才试探性的说道。
“姑娘不知,那洪水发得快,退的也快,倒没什么,主要是通州百姓建房多用轻木,这才损失巨大。”停了停,为难道,“再加上朝廷放下来的粮款久久不到,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到了账上,虽然……少点儿,但对于素来不贪心的通州百姓,也足够了。”
江淮闻言点头,随意打量着四处的热烈景象,虽突遭此等大灾,但当地的百姓倒是乐观开朗,没有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让人看了就心情愉快的笑容。
这是长安百姓脸上没有的,头顶的天不同,日子便也不同。
谢云霄又随她走了一会儿,听她又道:“那些县下的乡绅吃得多吗?”
他自然明白江淮的话中深意,苦笑道:“他们吃的虽少,但人数太多,又在当地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姑娘想抠,怕是不好弄啊。”停了停,说道,“如今通州百姓过得倒也不错,府库也不缺银钱使用,姑娘还是……”
“无妨。”江淮回头瞧他,淡笑道。
谢云霄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不知,您久在长安,不知地方州县的规矩,若是不喂饱这些乡绅,百姓们就更没活路了。”
江淮思忖着这句话,点了点头,恍然回身:“老三,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谢云霄跟着回头,瞧着何麓和江歇挤在一个脂粉摊子面前,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到江淮叫也不回答。
江淮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了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江歇瞧她过来,举着自己的左手凑到她鼻下:“二姐,闻着怎么样?”
江淮轻轻闻了一下,眉头松开,稀奇道:“到不刺鼻,还不错。”
摊子的老板是个年迈的妇人,她笑意慈祥:“这是我自己调的果香,特别清淡,涂到脸上一天都不掉。”
江淮低头瞧着,那摊上一共摆着十三样颜色不同的胭脂水粉,都是用圆弧形的白瓷玉盒装着,各个半开,露着里面干净的干粉状固体。
那少年眼睛澄亮,兴奋道:“长安没有这种,我买回去送给颜冬怎么样?”
何麓在一旁笑的意味深长,心道恋爱中的人果然不一样。
江淮抿唇,挑眉点了下头:“那就买吧。”
江歇回头看向老妇人,说道:“敢问您,这是一套吗?”
老妇人颔首,从下面取出一个深褐色的木匣子,亲手打开来,里面有十三个圆形的凹槽,是用来放置那装着胭脂水粉的十三个白瓷玉盒的。
谢云霄在一旁看着:“老人家,不知这香可有什么名字吗?”
老妇人慈蔼一笑:“就叫十三香。”
江淮一愣:“那敢问您的名字?”
老妇人又道:“王首意。”
众人闻言,皆拉长声点着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