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回京的当天早上,江淮不等回侯府,便被太后一道口谕诏去了御景殿,正好江昭良也在那里。
她的身孕接近三个月,已经开始成形,望着那个小小的弧度,她心中感叹,这才是自己唯一且血统纯粹的外甥或外甥女儿吧。
又坐了一会儿,三人聊得还算不错,北堂突然进来说上御司有要紧事,江淮便行礼离开了,出了御景殿的院门,她转头问那人:“出什么事了?”
北堂一脸为难和无措:“这一句两句的,属下也说不清楚,大人还是快随我出宫去太师府吧。”左右打探两眼,“郭郎中已经在佛门备好车了。”
江淮眉头蹙起:“太师府?”
……
……
太师府,北院书房。
此时,那两个巨大的博古架被挪开,地下赫然两道灰迹,江淮复又抬头,摸了摸那道墙,是木制的,敲了两下里面,发现竟是空的,回头和郭绝对视一眼,那人多有愧疚的点了下头。
江淮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发力一推。
‘吱——’
墙动了,原是一道机关的旋转门,后面藏着一间密阁。
郭凛也是初次得知这道门的存在,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您这是?!”
郭绝怅然摇头,低声道:“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吧。”
江淮蹙眉,方才这门一推开,扑面就是一股子香烛的味道,她心下悬起,先郭凛一步跨了进去,而那人紧随其后。
这间密阁倒也不算太大,周围的墙上架满了长明灯,反而不觉得呛,估计是哪里安置了通风口,两人借着火光看到郭绝所说的那处,上眼一看,果然是个灵位。
倒不比一般的繁琐,只设了灵牌,上面写着:汤,长信王宁朔之位。
江淮眼睛眯了眯,语气多有无奈:“就是这个,被刘青浦和冯兖发现了?”
郭凛更是恨铁不成钢:“怕是。”
江淮看的头疼,和郭凛一同走出去,关上那门,两人合力把博古架移回去,确定旁人发现不了后,才纷纷落座。
郭绝见江淮不说话,并且一张小脸绷的厉害,心里多少有些局促,并非是他一把年纪惧小辈,而是这丫头发起火来,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住。
片刻,江淮终于是忍不住切齿:“我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给长信王设立灵位,郭伯父您怎么就不听呢,如今被发现了,一旦揭举上去,必是诛九族的大罪过啊。”
郭凛也在旁附和:“就是,父亲您糊涂啊!”
郭绝被他俩这么一说,认错道:“你们说的是。”顿了顿,一拍大腿,十分怅然的叹道,“可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啊!王兄生前为人忠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孝义难得两双全,上能规天子,下能安百姓,得民心无数!如今枉死,皇帝嫉才,不叫他入皇陵,我若不为他设立灵位,难不成,叫他做孤魂野鬼吗!”
他这一席话说完,江淮也有些动容,瞥眼过去,郭绝的双眸闪烁,隐有晶莹,她虽没见过长信王,可这么多年还有人惦念,想必这人生前的确是个好人。
“罢了。”她话语沉重,“您也是性情之举。”
郭凛也不想再说,便道:“为今之计,是赶快亡羊补牢。”回头看江淮,“要不要先把这个灵位撤走,免得留下把柄。”
江淮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郭绝:“伯父,今日那刘青浦和冯兖前来,到底有无进了那个密阁?他俩到底看没看见那个灵位?”
郭绝回忆着:“这两人来的突然,说是要看老夫的藏书,我推脱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的带他们过来,但我腿脚不便,不能随时盯着他们,但看这两人的架势,怕是猜到了。”
“猜到了就是还没看到。”江淮呢喃着,随即嘱咐,“还是先别动这个灵位,免得打草惊蛇,刘青浦是个细心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应该不会发作。”
郭凛一直盯着那两个博古架,蹙眉道:“可这怎么看也发现不了啊。”回头,浑身茫茫发寒,“不对,旭王和君幸的关系一向不好,朝中人尽皆知,刘青浦和冯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过来向父亲讨要藏书,必是……”
江淮也想到这里,谨慎道:“必是什么?”
郭凛一语中的:“必是已经知道了灵位的存在,而来故意试探的。”
江淮颔首,附和道:“不错。”
说到这里,郭绝的气的牙痒痒:“这个灵位只有老夫自己知道,就连青柠都没有透露,他们怎么会知道?”再一拍案,“难不成,这家里进鬼了吗!”
郭绝说完,江淮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来。
她抬头,和郭凛对视一眼,那人也是聪明的,不到两秒,便已经心知肚明。
“老夫知道了。”
对面,郭绝怒目道:“肯定是那个程月如!”恨不得咬碎牙齿,“当初她就是被钱景春硬塞给老大填房的,怕是旧主已死,想给他报仇呢!”
他说罢,抬头看那两人,挥了下手。
江淮和郭凛方才想的也是这人,见郭绝下令去查,便起身出去了。
两人路上一言不发,很快就到了程月如所在的院落,江淮先行进了那偏房,推开门,瞧见程月如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看着什么东西。
她也未料到江淮会来,一下子愣住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掖在背后。
江淮双眸微眯,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瞧见郭凛到现在还没进来,肯定是让自己看着办了,遂走过去,也没说话,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把这人打的倒在一旁,再扯过她藏在背后的那物,原是一件裙子,她翻了翻,发现裙摆处有些许的香灰痕迹。
将裙子扔在一旁,她伸手掐住程月如的下巴,眼神阴狠:“这香灰是在哪里蹭的?”
程月如心惊胆战,咿呀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江淮没了耐心,她最恨有人往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在郭伯父的书房,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
程月如泪如泉涌,摇着头:“没……没有……”
江淮手上用力:“是你告诉刘青浦的,对不对?”
程月如的下巴没了知觉,口水淌的哪里都是,看的江淮直嫌弃,一把将她掷在床上,瞧着她那双惊恐混着绝望的眼睛,笑的精诡:“你这双眼睛,还真是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