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振是真的脑子进水了才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吗?早在去岁宣和皇帝召他入宫时,赵文振和齐王相见时的夜谈,就让他隐约觉得,宣和皇帝是想改变大梁的现状的。
大梁虽是陛下的大梁,但盘踞大梁数百年的望族,其根基跟皇室一样长久,各处都有掣肘,显然大梁已经不是建国时梁家一家的大梁。
此番做的文章,正是有心试探宣和皇帝图变的决心有多大,自己要是被治了罪,那以后就乖乖的做人,实在不行经商也不失为一条路,总比待在乌烟瘴气的官场好的多,最起码商场的勾心斗角只是为利。
赵文振走到赵亭跟前,悻悻的站在赵亭的身后,为他捏着肩膀:“爹,你就别生气了,事到如今得想个办法才是”,赵亭已经被他气昏了头,斜着眼没好气的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最好去蹲大狱,也省的在气我”。
赵文振这时只有说好话的份,原以为自己这个亲爹能帮着自己,不成想也挨了一鞋底子。
“爹,儿要蹲了大狱,您还怎么抱孙子,你的儿媳妇不是要守活寡了”
“你还知道自己成家了?本想着成家了你会稳重些,没想越来越混了”
赵亭起了身,穿上衣服往外走去,赵文振知道是赵亭是想法子去了,忙说:“爹,我就在府里等着你”。
赵亭走后,晴儿给赵文振沏了杯茶,查看着刚才打中的位置说道:“少爷,你以后别总惹老爷生气,京都来的这段日子,老爷看着老了不少,你成家了也给体谅体谅才是”,他的心里也有愧意,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他不能告诉赵亭,到时候真出了事,只会连累到他。
……
赵亭出了门,一路径直往皇城而来,现在自己能想的办法,就是找皇帝身边的人打问打问了,自己虽是蔡文的门生,但昨日在大殿上,蔡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群臣的意见也是分成了两拨。
一边是是以蔡文为首,俱是要严惩,另一边就是平日里和齐王相近的,齐王没有表态,这文章里指明了是说的《盐引法》,要是支持那就是明摆着跟蔡文作对,所以现在去找蔡文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如此赵亭便想到了一人,那就是常陪侍在陛下身边的马公公,赵亭只穿了便服,来到太和殿外,也不敢让通报,只站在一边等着。
不多时,马公公出了门来,赵亭赶忙从一边闪出,“吆,赵大人,您来的可真不巧,陛下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赵亭道:“我不是来找陛下的,我今日是特地来找您的”
“找我?赵大人找我何事啊”马公公斜眯着眼,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赵亭道:“我前日听得,艳春楼里新来了几个北域的丫头,个个姿色不凡,想来公公定是喜欢的,今日便想着约公公去看看”。
马公公左右看了看,严肃道:“好你个赵亭,平日里看着老实,这宫里是说这话的,等着我去换件衣服”,赵亭知道此事成了,他也是听得这马公公有女童之癖,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艳春楼内,赵亭陪侍在一边,马公公怀里坐着北域来的丫头,颇有异域特色,比之大梁女子自是不同,马公公笑道:“赵大人,你有什么事就说,我能帮的自然会帮,帮不了就没有办法了”
赵亭道:“公公明鉴,今日却是有事劳烦您,昨日的那文章陛下可有说法?”
马公公戏弄这怀中的女子,淡笑道:“不过是一考子逆语,这两日怎么都来问这事?”赵亭道:“还有谁问了此事?”马公公挥手打发了北域的女子:“昨日齐王就问过,陛下倒也没有说如何处置,只是看着这文章笑了几遍,连说了两个有趣”。
“没了?”
“昂,没了”
“陛下可曾掲了名帖?”
“这到不知,我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昨夜大殿上我宣读时名帖还是封着的”。
赵文振将等到天黑,才等来了赵亭,所说的和在齐王处听到的差不了多少,也只能做罢。
告辞了父亲,往客栈走时,却碰到了一个相熟的人。
“赵公子,好就不见,你过的可还好?”
素娥穿着一身的细缎衣服,头发盘在脑后,脸上的雀斑像是比以前少了,白了不少,似乎也胖了,夸腰端着一竹制的匾筐,里边放着一件锦缎的衣服,赵文振差点没有认出来。
“素娥姑娘,看来你在京都过得要比江州好,真是替你高兴”,素娥低着头,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有些害羞:“这衣服都是陆公子给的,在布庄里我和金童不再为吃食发愁,我靠着缝补的手艺,还能挣些钱,将来等金童长大了也能给他说门亲事。”
赵文振叹了口气道:“如此世上便要少了一个曼妙的歌者,真是可叹……”,素娥道:“青楼卖艺本就是无奈之举,现有正经的营生,不唱也罢了”。
赵文振道:“也好,以后多一个针下生彩的绣娘也不错”。
去岁红袖缠头抚琴吟,今朝繁盛之地针生花,一年时间昨日已成往事,两人相跟着往前走,初升的皎月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隐没在街角的黑暗中。
“你呢大才子?今年定能高中吧”。
赵文振不想让素娥知道文章惹祸的事,便说道:“但愿能中了,也算了了父亲的心病”,说话间已走到了大德成布庄的门口,素娥道:“赵公子要不要进去坐坐?”赵文振看着大德成三个字:“我就不进去了,给金童问好,有时间回江州记得找昭昭来玩,那丫头可是常提起你们”。
“那……再见”
“再见”
又见故人,赵文振的心里是高兴的,其实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能跟陆子玉说说清楚,毕竟陆子玉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还是等发了榜,万事皆定再说此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