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之下,城头幡旗微微飘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六月的烈阳渐渐的向西方沉去,光线从远处投来,刚好照在城头之上,墨石的匾额发出丝丝的光亮。
赵文振还是一身书生装扮,只不过换上了劲装,显得干练了许多,黑紫色的束腰勾勒出身形,火炮队的队员已经整装待发。
杨毅看了眼身后的五千骑兵,按剑跨上马背,伸手向前一挥,沉声道:“出发”
“喝”
五千骑兵发生一声低吼,沉重的望子关门吱呀呀打开,穿着轻甲,手持短刀的兵士,依次往关外而去。
随着扬鞭声渐起,尘土漫漫,草皮被马蹄卷起,远远的抛飞出去。
这次本来就是奇袭之计,意在引出辽金骑兵,要义就是快进快退,减少跟辽金骑兵的正面交锋。
轻甲短刀的大梁骑兵和重甲全装辽金骑兵相遇,若是死战,结果也就只有个死字。
出发时杨毅已经给众人说了此次奇袭的目的,所以马虽被赶的极快,现在的速度却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勒停,而后掉头往回。
在五千骑兵的掩映下,赵文振跟着火炮队徐徐出了望子关门,跟五千骑兵相比,五架火炮显得有点孤零。
阳光照来,火炮发出金闪闪的光,五架火炮分十米排开,刚好在望子关的狭口处放下,赵文振站在望子关门前,从门洞里吹出的风撩动他的衣袍。
今日算是检验成果的时候,是一战成名,还是裹尸而归就看今日一战。
微微转头,从伸起的指缝中观察着西沉的夕阳,巨大的红色火球已从漠原那边往望子关这边移来,红光洒向辽金营帐处。
尘烟中辽金营帐中冲出一队骑兵来,看人数跟大梁这边的差不了太多,只是人马全甲,速度比这边慢了不少。
眼看就要行到凹陷处,杨毅向身后的旗官使了个眼色,旗官两色三角旗举起,以旗语暗示后面的骑兵减缓速度,准备调转马头。
虽是演戏,但也要按真了演,若是刚一碰面就往回撤,难免对面不会生疑,初一冲撞,由于辽金方面重甲的缘故,大梁这边吃了不少亏。
轻甲的大梁骑兵在灵活性上却是要比辽金的重甲骑兵好的多,短刀相接,似是在认真面对,却是闪躲着对面的重击。
但轻甲终究比不上重甲的伤害力,大梁骑兵渐渐不支,已有人倒下马。
杨毅此时怒眼圆睁,一杆长枪在手中左刺右挑,哀嚎声不断,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辽金骑兵越聚越多,显然是耶律奇试探过后的杀招。
辽金营帐处,耶律奇坐在马背上,看着这边的战斗,耶律奇典型的辽金蛮人形象,胡子盖住口唇,就是这样粗莽的一个汉子,心思却是极其的细腻,兵法战略无一不精。
从前几日的夜袭和后面的战后就可以看出,他绝不简单。
而这次大梁主动来袭,还是动用四成的骑兵,心下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在加上这几日王庭来的消息,大梁公主至今未见踪迹,反倒是搜寻的兵士不见了几支。
而且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连转了大半月,愣是连毛都没有找到一根。
两相想来,定是大梁公主已经回到了大梁的京都,在没有后顾之忧。
起初他只派了和大梁骑兵人数相当的骑兵前去抵挡,虽不能斩杀多少,但也足够阻挡大梁骑兵无法攻进营帐,黄尘漫天,却是虚而不落,也就是说大梁除了这五千骑兵之外,在没有后续的军队而来。
起先耶律奇还怀疑史候爷有诈,但已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其他兵士赶来,况大梁骑兵已是落了下风。
这才再调动相当于之前一倍的骑兵,掩杀而来,誓要将大梁骑兵尽数斩杀。
此时辽金这面的骑兵已是相当于大梁的三倍之数,这时撤退,就算是耶律奇也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来。
撤退没有旗语,杨毅率先拨转马头,扭身一枪刺去,辽金骑兵的身体离开马背向后面砸去,回枪而退,大喊道:“快撤”
神情仓皇,几处军旗尽被丢弃,四散而退的大梁骑兵甚至被自己人绊倒,人马翻在一边。
耶律奇见此大喜,此状焉是佯败?腰间弯刀直指望子关,巨大的牛角做成的号角冲天而起,混杂着马蹄声,向望子关席卷而去。
太阳刚好正照在辽金营帐这边,大梁的骑兵经过凹陷处已是不收阳光的干扰,望子关两边的山峰,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而辽金骑兵重甲之下行动本来就慢,虽紧紧追在大梁骑兵后面,但已是被甩开了三四十米。
凹陷处的缓坡,坡度虽不是很陡,但对重甲的骑兵来说,速度又慢了不少,前面的骑兵冲不上去,后面冲来的骑兵速度减不下来,涌在一起,竟在一时之间乱了起来。
本来胜券在握的耶律奇远远的看见这场面,脸色一惊,暗叫不好,命令撤兵,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梁的骑兵在距离望子关百米处已是变得有序起来,快速的冲进城门。
当最后一个骑兵冲进城门之后,一直看着前面战况的赵文振喊道:“点火”
一共二十五名的火炮队,每架火炮配备五个兵士,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击发跟重新装填弹药。
角度在刚才已经调好,都是对准凹陷处,而且从左至右差不多是无死角打击。
随着五声沉闷的响声,几个火球快速略过望子关夕阳下的天空,与灿灿霞云相伴。
只一时凹陷处便是人嚎马嘶一片,大块的血肉被炸飞出去,还有些青绿的草地在一瞬间竟是被点燃。
一手扶在城头,一直观察着这场战斗的史候爷看到这一幕微微动容,眼眸向下,看着一身劲装的赵文振,心底竟是生出了丝丝的寒意,这种破坏力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
赵文振从左走到右,巡视着几架火炮的状态,金子等人像是训练有素的机器,装填火药击发,无数的火球漫向辽金骑兵,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耶律奇面如土色,一拳将坐下骏马砸翻在地,怒吼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辽金阵营中不光是耶律奇一人如此,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耳中真切的嘶吼哀鸣声,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场大梦,一个从未有过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正在屠杀着自己的同袍。
夕阳正红,霞光也像是染上了血一般,望子关城头上的鼓手,双手低垂,远处的景象已经没有击鼓的必要,况且这炮声比鼓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