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身不起眼的僧袍,黯淡的颜色,却衬得僧人的脸庞洁净俊雅,令人见之难忘。
有那么一瞬间,玄妙真怀疑,这是林间的仙人所幻化,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辰,才能有一窥仙姿的机会……
不然的话,他怎会仍然将她当成空气,一言不发,甚至看都不肯看她一眼,又翩然转身而去?
“喵喵喵——”就在玄妙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即将再次消失于她眼前之时,突然有小猫的叫声响起。
使得目露痴迷的玄妙恍然间想起自己来到林中的目的。
这时再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头洁白的小猫咪腿间沾着些许青青草汁,嘴
里一刮一刮的,吃的却不是草——它咬的正是僧人色泽晦暗的僧袍一角!
“喂……”玄妙有些好笑,也没有顾虑什么,赶紧跑上前去,轻轻抚了抚小猫咪的后背,将那片衣角从它口中松了出来。
“不好意……”正抬头想替小猫咪说句抱歉,那意外被猫咪阻住了脚步的僧人,已然头也不回地离去!
玄妙怀春对象竟是僧侣,第二次见到僧人之后,玄妙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暗暗在洛阳城中打听,希望有人见过僧人在洛阳城中出没。
许是她打探的方式到底是太过迂回了,问了好几回,都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那片树林去的人向来又少,关于林中僧侣,真的就像个迷梦,除她以外,似乎再也无人得缘窥见。
连向来不怎么细心的养父都发现了她的异样之后,玄妙赶紧勒令自己,斩去脑海中所有与僧人有关的画面。
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她少女怀春,第一个对象,居然会是个光着头的僧人……
偏生老天爱作弄,每一次当人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命中注定的劫数,便又缓缓降临了。
这天,他的养父归心思居然深夜不曾睡觉,她感到不安,便敲门进了归心思卧室。
她担心的问道:“义父,都深夜三更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呢?”
归心思笑道:“自然是担心你呀!唉!傻孩子!女大不中留这句话你听说过吗?你现在已经18岁了,是时候该给你找个婆家了。城中张大富的儿子张小虎已经向我提了几次,说是要娶你为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啊!”
张小虎是个心智不全的单脚独腿残疾人士,虽然他家里面富有,但是自己红花大闺女,整肯甘心嫁给他呢?难道义父竟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即使张小福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自己也不会嫁给他的,因为自己的心已经给了那个一尘不染的林间僧人。
但是这些话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能说出口呢?
于是他说:“我愿意照顾爹爹到老,终身不嫁。”
归心思疼惜的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真是个傻孩子。男欢女爱天经地义,难道你为了照顾我便不嫁人吗?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独守空房?不行,你这个提议我坚决不答应。你必须找个人给嫁了,那样的话我就算立即死掉,也能够老怀为安。”
玄妙泣道:“义父,你人这么好,老天是不会要你死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归心思叹道:“张小虎虽然人有缺陷,但是他家有钱呐,你嫁过去以后,一定不愁吃,不愁穿,享一辈子的福。多好呢!总比跟着我吃苦好的多。”
玄妙倔强的道:“就算张家有金山银山,孩儿都不在乎。”
归心思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难道你已经有了意中人?如果你真有意中人的话,我就必须得把张家的求婚推掉。”
没办法了,如果不当面说出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恐怕以义父的倔强脾气一定会逼她嫁给张小虎的。那么他的一辈子的幸福便毁掉了。
于是他点头,轻声说道:“孩儿的确是有了意中人。”
归心思似笑非笑的道:“是谁?可否说来听听?”
玄妙俏腮飞红,道:“不告诉你。”说罢,他便飞也似的跑出了义父的卧房。
等到玄妙跑出去之后,他面上立即露出了阴森的狠色,自言自语道。:“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吗?不就是少林寺的小和尚智藏吗?臭丫头!你要是知道你们两个都没人是我的话,不知道你会怎么感谢我呢?”
可惜他的这句话,玄妙没有听见,否则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
归心思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宁笑道。:“死丫头!老子养大你,费了多少心力和金银,现在是时候该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了,哈哈,媚儿啊媚儿,离我为你报仇的目标又进一步了。”
他说出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又是一个秋日午后,玄妙在那片熟悉的树林里,见到了一个不算熟悉,却是她多日来梦寐以求的身影!
这回,他半倚在一棵大树下,厚厚的落叶盖住了两条修长的腿,还有落叶仍在缓缓飘落,轻轻掉在僧人光洁的脑门上,而后再沿着他俊挺的鼻梁翩然落下。
太好了……他居然睡着了。
玄妙按捺着满心的喜悦,远远打量着僧人恬静安然的睡颜。
等了不知多久,她都不敢走过去,生怕又将他惊走了。
然而时间在他身上,静止得也太久了。
久到玄妙终于发现了僧人的异样。
踩着碎叶小步上前去,她瞧清楚了僧人异常苍白而又晦暗的脸色,还有俊美的五官上下,竟都留有丝丝干涸的血迹!
她慌了,大着胆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虽然气若游丝,总算是还有气!
只是,她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肌肤,也能感觉到僧人异样的高热。
看他年轻力壮,而且之前身形翩跹,来去无踪,不像是会染了恶疾的样子。
以玄妙那一点皮毛医理知识,一把他的脉搏,便知道他应该是中毒了!
至于是什么毒……她试着掀开了僧人单薄的僧袍,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