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黎明打破夜的寂静,宣告着黑夜的结束。
独孤云一大早用过早膳之后,便急匆匆的带领着大军再度朝竹城出发。
经过半个时辰的行程,总算是到了竹城城下。
此刻的竹城,城门大开,没有了往日的戒备森严,城楼上也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往日的紧张气氛也是消失不见。
看来叶若尘是真的决心投降了,将整个竹城的兵力都撤的干干净净。
这倒是让独孤云心里很是喜悦,当下便下令驻军竹城。
当然,独孤云没有率先进城,他心底里还是有些戒备,毕竟叶若尘忽然选择投降,换做是谁,都不得不防。
当一半的大军进入竹城一个时辰之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独孤云又才一个人足尖轻点,飞身上了竹城。
当他在城楼上待了半个时辰之后,没有发现异常,才又命令剩下的一半大军也进入了竹城。
“看来,这一次叶若尘是真打算投降了。”独孤云忽然一笑,“朕倒是没有想到,攻灭北安,居然会是如此容易。”
“皇上洪福齐天,大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这是大势所趋,更是天意,就算那叶若尘再有本事,也不敢逆天行事。”一旁的秋莲也是十分高兴,从青城到竹城,这一路走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败绩。
“是啊,接下来就可以向西齐开战了。”蓝轩附和道。
独孤云看了蓝轩一眼,又是一笑:“你倒是懂我心思,不过,想要向西齐开战,最快也得是三个月之后了。”
如今的东云大军虽然获胜,但三军将士也是劳累至极,故而肯定是要休整一番,并且还需要论功行赏来收拢人心,否则一旦军心动摇,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些道理,秋莲与蓝轩都明白!
独孤云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儿,便抬步去了竹城主殿旭阳殿,吩咐下属拿来笔墨纸砚,便写了一封书信,飞鸽传书去往葵城。
如今北安大局已定,某些人该回来,这么久不见,可真是让他思之如狂。
“陛下这是给南陵王传信吧?”一旁的蓝墨一见主子脸上那股笑意,便能猜出是何事,旁人旁事,主子是不会有这般笑容的。
因为心情愉悦,独孤云不仅没有斥责蓝墨,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是啊,她不在身边,我每天都无比煎熬,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不到的煎熬。”
蓝墨听后,脸上一样浮现一抹喜意,没想到皇上居然直接承认了,这可是有些不对劲啊,不过想来,坠入爱河的人,应该都这样吧。
“如今北安居然已经决定归顺我东云,那么从葵城到竹城便是畅行无阻,想必她半日之内便可赶来吧。”独孤云此刻略显迫不及待,要不是强忍着的话,他真会在一众属下面前『露』出丑态。
“应该吧,毕竟南陵王心里也是有陛下的。”后面还有一句话蓝墨没有说,要是将南陵王说不定比您还急给说出来,蓝墨知道主子心情无论再好,他都免不了要遭殃。
郓都,皇宫中,御书房内,满朝文武聚集于此,听着叶若尘向叶翟汇报北安投降一事。
叶翟听后,因为情绪激动,猛的咳嗽起来,好一阵方才停下来,不过也喷出了一口鲜血,被他自己用手帕擦干:“咳咳……如今北安是你监国,朕又时日无多,咳咳……是战是和,还是降,你便自行决断吧,朕不怪你,咳咳……你也不用自责,这并不是你无能,而是大势所趋!”
“儿臣不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叶若尘方才说出这四个字,每个字都如千斤沉重。
“好了,朕想歇一会儿,你们全都退下吧。”叶翟下了逐客令,便缓缓合上了双眸。
“诺!”叶若尘回了话,跪着的身子却是很难站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起身。尔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御书房。
他走后,叶若庭也跟着走了出去,御书房内的满朝文武见两位少主都离开了,也纷纷告退。只留下了两名宫娥照顾着叶翟!
离开御书房后,叶若尘便又去了明氏寝宫,与明氏说了些如今的局势,便又告辞出了皇宫,回了东宫。
刚回到东宫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便有稀客登门。
“皇兄真是好定力,如今这样的情形,也还有闲心思饮酒。”稀客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杞王叶若庭。
叶若尘此刻正坐在寝院中的石桌子旁,拿着一坛酒大口大口饮,听言头也没回:“除了喝酒之外,我又还能做得了什么?不过废人一个罢了!”
叶若庭呵的笑了一声,这笑是嘲讽,对兄长的嘲讽,亦是对他自己的嘲讽:“如父皇所说,不是你没有能力,而是大势所趋,说起来,若不是我抵挡不住无名与冯凝的攻打,失了邺城的话,只怕凭皇兄的本事,独孤云如今还没能攻下青城呢,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最没用的人,北安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最大的责任在于我。”
此时,叶若尘方才放下手中酒坛,回头看向这个与他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的弟弟,半晌,才又开口:“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
“有用。”叶若庭道,“北安没了,皇位也没了,你我也不用再争,这么多年的手足相残,我也厌倦了,此番前来,只是希望能和你冰释前嫌。”
叶若庭此刻是真心实意的,经过了这么多,许多事情他也早已看破。
其实叶若尘又何尝不是呢,大皇兄早殇,他便是嫡长子,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但是那些手足血亲却偏偏要与他争,要在暗地里害他,尽管如此,多年来他也是一直忍让,虽然也有回击,可都不足以让他们失去生命,最后却被有心人利用害死。
叶若尘自问,他根本不想做这个太子,甚至连一个闲散王爷他都懒得做。
“你不怪我选择投降?”叶若尘不认为他这个弟弟是心胸如此宽广之人。
“如若不投降,北安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投降起码能够保住一席之地,独孤云为了收买天下百姓的人心,更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会给我们叶家一席之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叶若庭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以后还可以徐徐图之。”
叶若尘又是盯着他这个弟弟看了许久,这一点他之前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当他反反复复的问了自己百十遍后,最终得出答案,此生他不愿再活在权利的争斗之中,只愿寄情山水,从此不问世事,落得一个逍遥自在。
“如若独孤云要对我进行册封的话,我会让给你,从此不问朝堂事,只愿山水常伴身!”
此言一出,叶若庭当下便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他眼中最为珍贵的东西,在皇兄眼中,却是这般一个累赘。
见叶若庭不说话,叶若尘又吩咐在寝院伺候的婢女去取了几坛酒:“既然要与我冰释前嫌,那就陪我多喝几杯吧,一醉方休!”
叶若庭许久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点头一笑:“好,今日之后,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你我兄弟定当其利断金。”
叶若尘笑而不语,没过多久,那婢女便带领着几个护卫送来了酒。
叶若尘与叶若庭兄弟二人话不多说,便是对饮起来。
可酒刚喝到一半,院外便是传来吵闹声。
当下兄弟二人便停止了喝酒,听着院外的动静。
不待兄弟二人细听,一个小太监便从院子外小跑进来,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杞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父皇怎么了?”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的询问,语气中皆充满了焦急紧张。
那小太监被两位皇子这么厉声一问,当下腿一软,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躯,硬着头皮说到:“陛下,驾崩了。”
“什么?”兄弟二人顿时一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就慢慢释然了,父皇本来就大限将至,最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受不了,觉得有些突然了。
“进宫吧,父皇的十几个皇子,如今也就只剩你我二人了,这最后一程,还需要你我二人亲自送送他。”叶若尘话刚说到一半,人便已朝着院子外走去。
叶若庭则立即跟上,这些年所有皇子中,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他,对他有过诸多偏袒,如若不然的话,在争储之中,只怕他也活不下来,最后一个与叶若尘争夺储君之位的,也必然不会是他。
没过多久,兄弟二人便进了皇宫,再次回到了御书房。
此刻,御书房中不仅有满朝文武,还有后宫妃嫔无数,都按照身份尊卑跪在地上。
叶若尘抬眼看去,只见龙榻上的叶翟睡在哪里一动不动,十分安静。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亲眼所见之时,他心里还是很难受,在门口驻足许久,才鼓起勇气一步一步朝龙榻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