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姑娘可真是可怜,光天化日这怎么还有杀人的呢?”
“凶手就在那个酒楼里,来几个爷们,同我把正门守住,别叫凶手逃了。”
“我不去,那凶手摆明了是带着刀的,就算不要了咱们的命,捅咱们一刀也受不了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薛骋抬头看着窗口的方向,却没看见一个人。
“方才不是瞧见了吗,杀人的是四皇子。”
一男子连连摆手:“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没看见!”
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这个节骨眼上,和杀人的案子掺和到一起,得罪的可是皇子,谁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指认?
顺天府的人很快就到,将这酒楼团团围住,几个衙役冲进去,将所有在里头吃饭的人都困在了里面。
裴十柒作为被害者的亲人,她跟着进到了酒楼之中,给楼上的银烛等人使了个眼色。
一衙役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三楼的雅间里传出过什么动静?有没有看见有人在三楼的雅间匆忙跑出来?”
一楼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衙役们只好到楼上搜索。
这时,银烛伸出手来,嚷道:“官爷,这位公子是从雅间出来的,我们瞧着他身上还有血,是不是几位官爷要找的人啊?”
薛延气的手抖,但这时候不是他没办法发作,急的吐热锅上的蚂蚁。
衙役快步走近,有眼熟他的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客气道:“见过四皇子!”
薛延将银烛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狠狠甩开,拿出了皇子的款儿来,一抖袖子说:“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雅间掉下去的一个人,是被谋杀的。”
“雅间窗子不牢靠,没准人就是摔下去的,怎么如此大惊小怪。”薛延找借口道。
衙役嘿嘿一笑:“四皇子您有所不知,这女子摔下去前,腹部中了一刀,明显就是被人所伤!”
说着,衙役眼眉一低,发现薛延的身上有着十分明显的血迹。
二人对视着,气氛一度尴尬。
“殿下,您看这小的也不好装作没看见,整个三楼的雅间只您一个人,您的身上又有血,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薛延面露不满道:“本王乃皇子,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何必要杀她?你这样怀疑本王,可是对本王不尊?”
“小的不敢,可大白天的街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好不查啊。”
银烛几人从楼上缓缓走了下去,与裴十柒碰了面,裴十柒吩咐道:“把消息给我那位婶婶送去,告诉她再不来杀她女儿的凶手就逃了。”
此刻的杜氏在家里还做着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结果有人给她递了消息,告诉她裴十芳被人杀害在酒楼,杀人的竟然是皇子!
得知这个消息时,杜氏还当是恶作剧,大声骂了回去,但银烛态度不像是假的,杜氏又看着银烛拿来了一支属于女儿的钗子,这下也由不得杜氏不当真了。
她赶到酒楼的一路上,都在心里为女儿祈祷,可当她真的见到了女儿的死状时,一颗心都如坠入了冰窟。
“闺女啊!芳儿!”杜氏腿脚一软,跪在了裴十芳的面前,伸手将裴十芳揽在怀中,焦急的问:“芳儿你别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哪个挨天杀的王八蛋干的!”
倚在酒楼正门的裴十柒唤了杜氏一声,指了指楼上的方向,杜氏一看见裴十柒便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揪住了裴十柒的衣领,怒骂道:“是你这个小贱人做的好事!”
裴十柒伸手推开了杜氏的手,翻了个白眼说:“这么多老百姓瞧着呢,堂姐从楼上跌下来时,我可是在酒楼外面!现在凶手已经被抓住了,就在楼上,婶娘要是晚上去一步,那凶手可就逃了。”
杜氏还有些不信裴十柒的话,回头将目光从一众百姓脸上划过,最后又看向了裴十柒,咬牙道:“别让我知道此事和你有关系!”
说罢,杜氏上了楼,迎面碰见了身上沾血的薛延。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当她看见薛延的那一刻,便认定了薛延就是杀她女儿的凶手,恶狠狠的咬牙道:“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薛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时,杜氏已经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他身上,两只手十分有力,抓着他的衣领说什么也不松开。
衙役们都被吓了一跳,急忙想将人隔开,可杜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揪着薛延不松手,衙役也只得说:“案子还在调查,四皇子未必就是真凶,你且冷静冷静!”看书溂
薛骋找到了裴十柒,问道:“证据不见得完整,他能被定罪的可能性不高,你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吧?”
裴十柒挑眉看回去,笑着说:“那可未必,想要物证就在他的身上,雅间里也能寻到线索,人证方面酒楼里的人和街上路过的百姓都能充当人证,哪里是证据不完整?只要顺天府的人不包庇,四皇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薛延敢在朗朗乾坤杀人,可见他没有把建阳帝放在心上,这样一来建阳帝也未必会包庇于他。
接着,衙役们又在酒楼各处采集了许多的证据,宫里也很快听说了此事。
宁寿长公主和瑞王的起兵谋反实在是令建阳帝没想到,此刻的建阳帝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病倒在床榻上,瑜贵妃正坐在他的身边喂他喝药。
“老四的事,你听说了吧?”建阳帝喝下一口药问。
瑜贵妃回答:“臣妾也不知是真是假,没敢与陛下提及此事,担心陛下为此上火忧心。”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朕只是生气,气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气他行事实在不小心。”
剩下的话建阳帝没说,但是瑜贵妃明白。
这是气薛延做了杀人的勾当,却不够小心,留下了这么多摘不干净的证据。
“别说是一个皇子,就算是朕杀了人,朕都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兔崽子可真是能给朕找麻烦啊!”建阳帝叹了口气说。
“那陛下觉得,四皇子真的如此了吗?”瑜贵妃放下了药碗,试探着问道。
建阳帝沉声片刻说:“这谁说的清。那些个皇子们,肚子里各有各的秘密,朕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当然知晓他们背地里都做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平日里只要他们不过分,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过去算了,可这一次却不能轻易的算了。”
“陛下为何这样说?”瑜贵妃为建阳帝松了松筋骨,边按边说道:“兴许是有人陷害四皇子呢,好歹也是陛下您的儿子,不应该会做这样给皇家抹黑的事吧?”
建阳帝冷哼了两声:“老四这个人,你和他打交道不多,所以也不是很了解。之前宁寿他们在时,老四没少亲近他们,为的是什么朕也明白,今日杀人的事,保不齐又是为了什么私心。”
瑜贵妃头都不抬,仿佛真的在和建阳帝唠家常:“那既然如此,陛下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任由四皇子丢了皇家的颜面吧。”
“那自然不能,可老百姓反应太大,朕没办法为他遮掩太多,何况此案涉嫌人命,必然要在朝中的有司审理,希望朕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能想办法钻空子吧。”
看着薛延被顺天府的人带走,裴十柒与薛骋走在回去的路上,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此事。
正说着话,裴十柒忽然注意到对面的街边有一个男子身形的乞丐。
那乞丐似乎是坏了一只手,只能弯着另一只灵活的手,臂弯处放了两个早就馊掉的馒头,站在街上看着一个方向。
也不知为何,裴十柒莫名觉得那乞丐有几分眼熟,目光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瞧过去,发现他看着的正是马家。
马皇后虽被处死,但马赋祥还未被降罪。
裴十柒想到这点,急忙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杀了马赋祥?总不好让他一直活着,他若是不打算离开府邸,还能让他在府里活个长命百岁不成?”
薛骋说道:“之前我还觉得会打草惊蛇,所以想往后拖一拖,结果就遇到了那件事。现在想来,早些把他处死也好,省着夜长梦多。”
他看向裴十柒,裴十柒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就晚上见。”
回到霁月居后,裴十柒用了晚饭,舒舒坦坦的泡了个澡,临近时辰时她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衣,外头罩了一件黑斗篷。
流萤还因上次的事心慌着,裴十柒临走前等了许久,还放出去人打听,确保两位哥哥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不会来找她,这她才敢出府。
临走前,她嘱咐流萤说:“将门关严了,不许人进来,若是父亲或者两位哥哥找我,便直说我去寻三皇子了,让他们别自乱阵脚。”
既然父兄等人已经知道她夜里出去的事,那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今晚比上一次要暖和一些,夜里的风吹在脸上,不再像刮骨那般刺痛,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舒坦。
倒春寒还未来临,如今的天气渐渐转暖,正是舒服的时候,裴十柒一路来到了马家的墙根下,和薛骋碰头。
薛骋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衣,碰到裴十柒的第一个动作,是将手指立在嘴前,不让她说话。
“怎么了?”裴十柒低声问。
薛骋伸手指了指里头,压低声音回答:“皇帝派人守着马赋祥和马赋财兄弟,我们要是在外面被宫里的人发现了,反而会惹一身腥,注意些总是好的。”
二人顺着墙翻进去,轻手轻脚的落在墙内。
如今的马家可与之前大有不同,以前的马氏兄弟作为马皇后的哥哥弟弟,那享受的都是国舅爷的待遇,如今马皇后获罪,和谋逆的罪犯掺和在一起,就算马赋祥等人无罪,也一定会受连累。
下人减了一大半不说,那些本是握在手中的银票、房契等等都被收了上去,马赋祥一下就没了银钱来源,在府中这段时间过的实在是糟心。
马月慈坐在马赋财身边哭诉自己的日子实在是难过,在言家的时候就被关在院子里不准随便出入,现在回了娘家还是不得出门,可憋坏了她,连口燕窝都没处喝去。
之前在言家的时候,她还能每天都喝燕窝补身呢!
“得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那姑母是个不争气的,为父有什么法子?”马赋财有些不耐:“你若自己是个争气的,还能被院墙给困住?自己既然没能耐,那就把嘴巴闭上,别整日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马月慈仰起头来,不服气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之前那样信任叔父,以他马首是瞻,如今倒是让他想些法子,解了马家火烧眉毛的困局啊!”看书喇
“他能有什么办法?陛下派人蹲守在府外,说白了那就是等着咱们去送死的,被困在这么个四四方方的地方,你叔父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难以施展。”马赋财越说越气,狠狠一挥手道:“头疼的很,你不要再烦我了。”
马月慈还想说些什么,可马赋财已经走出了她的房间。
府中少了大半仆人,马赋财身边跟着的人也就几乎没有了,独自一人走在石子路上,看着两旁被风吹动的树影,他这心里乱的厉害。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一道身影仿佛隐入了黑暗,无声的向他靠近着,在距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亮出了藏在腰间的刀。
等到马赋财看见月光投射的影子时,那人影已经高高的举起了刀,一刀扎进了他的心窝,让他将呼救都卡在了喉咙里。
夜里的风吹淡了马赋财身上的血腥味,也将死亡的气息带远了很多,薛骋走在石子路上忽然伸出手挡住了裴十柒的路,沉声道:“前面不对劲。”
裴十柒从他身后露出头来,隐约看着拐角处似乎是倒了个什么东西,便说道:“咱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