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回了客厅,掏出来刚才以安塞进她兜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语气悲凉,“静静给的,她说卡里存了一千万,是给家里的,说以后没什么时间回来了,有事和她助理联系。”
她还沉在以安说的那些话里,对于这个妹妹,她以前似乎了解很少。
崔莹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交朋友,忙着工作,忙着全国各地的跑着旅游。
从小众星捧月品学兼优的她,即便生在农村,一个能干的父亲,几乎给了她所有,想要什么从未落空过。
一路直升到研究生毕业,可以说是人生顺遂一路坦途至今,未吃过什么生活的苦,也从未感受到过什么来自人性的恶,在她看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对于以安刚才对她说的话,崔莹的心里依然是震惊的。
妹妹从小就是个麻烦精,说话细声细气,蚊子叫般没什么力气,总是病恹恹,小小的一张脸上,小鼻子小嘴巴,就一双大眼睛看着明显。
崔莹上小学五年级了,崔静才上一年级,还是被崔父提前一年就送进了学校,因为忙的没人能顾上管她。
她的书包总得崔莹给顺带提溜着,就那样,豆芽菜一样的妹妹,都还追不上走路的她。
她都上初中了,崔静在她眼里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她高中快毕业了俩人才在一个学校,她上大学了,崔静才在她记忆里像是长大了一丁点儿的样子,她结婚了,崔静才勉强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她们年龄相差4岁多,两人差着一个学段,没共同语言,虽是两姐妹,生活却是没什么交集。
崔静就像是个尾单甩卖的货品,被父亲附带着养大。
她不知道妹妹心里的苦,也无从体会,只是纳闷.....为什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却从来未与谁说过。
她们之间,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便错过了天给的一奶同胞情分。
“我二姐这么有钱的吗?”
说话的是以安的小弟崔韫。
他手里摆弄着一只男士腕表,是个价值不菲的牌子。
他在杂志上看到过,一只表,就够在这个城市里买套公寓。
他抬手将腕表晒在阳光下,表盘闪耀着好看的贝壳彩虹。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大家说着:“就二姐和新姐夫他俩来了,我还想问问月月呢,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你们先看看地上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崔父对儿子说道。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个满满当当。
大家正说着话,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崔健起身去开了门,进来了个精神的小伙子。
于助理站在回形沙发一角,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崔董的助理,我姓于,老板让我把这几份文件找各位签字确认一下。
这是一份这个小区里别墅的购买合同,指定父母签字,拿着这个合同直接去办后续的手续就可以了,房子是装修好的,这两天会有工作人员上门收拾,安装家具家电。
这是一份这个小区公寓的购买合同,是给崔韫的,崔董安排了装修公司,家里安排个人看着装修就可以了,装修好以后商场会送家居上门。
大姐家的孩子,可以转去这所国际学校,日后留学什么的话,学校也会一起安排,孩子的家庭教师是这里比较有名的一家机构,合同签到了孩子高中毕业,具体需要辅导什么科目自己决定即可,老师的电话在这份文件上。
别墅外面停了4台车,商务车一台,越野车三台,是崔董给父母和姐弟们的,几位抽空带着这些文件去办一下手续。
这个联系卡上是崔董给父母家安排的司机和保姆。
另外,这张支票是给崔健家的。
这张支票是崔韫家的,票面的金额包括孩子的教育金。
这是大姐家的,这份是小姑姑的。
这张是大姨的,请姐姐转交。
另外有几句话交代:崔董说,彩礼是她的先生和家里长辈给父母的,请二位长辈自己保留。
给姐姐卡里的钱,作为整个家庭支出使用,不指定由谁管理、支配,谁用谁取,这个卡片上是银行卡的密码和U盾数密。”
这是集团旗下乌鲁木齐分部购物中心的卡,这都是崔董名下的产业,老板交代需要什么带着卡去就可以了,各位,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半晌才回过神的崔莹问。
“前两天,我来确认过您家在这个小区后。”
于助理说完,见大家未有反应,又说道:“我需要确认各位签了字才能走,不好意思,麻烦大家现在确认一下。”
“我们家静静是你的什么领导?一年挣多少?”
崔父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操作震惊到,他不知道女儿给的这些东西究竟要用掉多少钱,她又需要赚多久。
“老先生您说的是崔董是吗?她是林氏集团董事长,一年挣多少钱我不是很清楚,麻烦您几位请尽快签一下字,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些工作,很抱歉。”
于助理看大家都不动笔,只能继续催促。
待大家都签完字,他告别离开。
一屋子的人被接连的暴击后都有些未反应过来。
大家看着桌子上的支票,姐夫伸手将票摆开,“老大,600万,老三600万,老四600万,小姑100万,大姨50万……”
大家又都呆住了。
“二姐在做什么?这么多钱?还安排那么多事,怎么……感觉像是在告别。”崔韫有些反应不过来,几年不见的人,这变化怎样都让他们无法相信。
“先等会我问问,看能不能问到什么,那个林氏的公司,跟我们有业务。”大姐夫拨通电话,对方又转了几个次分机,打过去说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静静现在是林氏集团掌握大股份的其中一个。对方说是以后接手林家家产的那种,她结婚那个人是林氏的孙子。”
“静静说以后不回来了,我以为是说没时间,看样子...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崔莹看到这些安排继续说:“她自己过了几年,心性已经完全变了。还有她那时候说的烧伤那件事,是真的,她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往她的心里插过一把刀,从来没有拔出来过。”
崔莹自小都是骄傲的,家族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身上寄予了所有人的期待,她被长辈们爱护着长大,自信阳光的人,总是更容易成功些。
她惊讶于妹妹的变化,想不明白记忆里那个瘦弱胆小的妹妹被什么改变。
“死丫头,她今天唱这一出是干什么,”崔父赌气是的说出一句话。
他的小女儿突然就成了不真实的存在,心里隐约觉得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像是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干什么?爸,她只是一直忘不掉这长年累月下来的委屈!这些委屈还都是自己家人给她的!
她难过,甚至讨厌!但是她又改不掉本性,做这些,只是告诉我们...与我们没关系了,她自由了!”
崔健向来有话直说的性格,即便是对上向来强硬的父亲,也从不示弱。
他记忆中的二姐,多是寒暑假才可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是一个到了冬季便会瘦弱到喘气都要费些力的女孩子。.
可她又总是那样的倔强 ,她像被压在石头下的一棵小草,未受暖阳照拂,却依然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谁亏待她了吗?养她那么大,还成了父母的错了?”
崔父依然倔强。
他的倔强,是他自己都认为全遗传给了所有孩子,除了他的小女儿。
她像是一团棉花,他怎么捏她便怎么长,从不言语,即便他发了再大的脾气,都从不辩解。
他怎样也不明白,他的小女儿,从自己手里遗失的那几年,究竟是被什么改造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大家听到父亲还是这一套说辞,也都没法再往下接话。
崔健沉默许久,才说道:“爸,人是有感情的,她说过长辈偏心,以前我还觉得她是矫情,可是现在看来,那更像是对绝望生活的反抗!
爸您是看不到她瘦成什么样子了吗?我二姐几岁了?她三十出头了,看她第一眼你们有人认出来她了吗?
我是没有!她是个成年人,她有成年人的身骨吗?那手小的都捂不住个杯子。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们就看不到她走几步路都喘吗?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什么这样?”
“你少说两句吧,”崔莹说完话起身走开。
崔健抬眸看了大姐一眼,并未理会,继续说道,“我试着另外约个时间聊聊吧,总之不能就这样,我不认可。
总不能真就这样闷不吭声的接受她给的东西,这么多钱,她要赚多久?要累死了!”
他看着桌子上几把车钥匙,突然反应过来,“门口还停着几台车呢,先出去看看吧,别堵着道了。”
几人站起身出了别墅,门口整齐停着4台奔驰车。
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们......真的就这样受着吗?”
崔韫这句话一出,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安给的这些东西,换做是谁家,大概都是高兴的吧。
可是....她准备了这样多的东西回来,依然,是流着泪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