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韩境内很是太平,原先盘踞在各处的土匪在官军多次围剿下已经消失无踪。
通往岳州的官道上更是如此,路上随时可见三两行人,有的甚至只有一人独自前行。
刚雇佣马车的时候,李剑还有些怕对方不肯上路,不想听说目的地后,车夫异常兴奋,说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如此远的地方。
通往岳州官道不但太平,而且修缮的异常平坦,再加上大路两旁绿树成荫,路上好不惬意。
秋日的暖阳照在身上,不免使人怠倦,有些困倦的车夫干脆靠在那里打盹,任凭马儿自己向前。
第四天中午,吃过午饭重新上路的车夫又开始打盹,车厢里的李剑与龙傲雪也昏昏欲睡,只有拉车的马虽然依旧迈着四蹄哒哒向前。
半睡半醒间,车夫突然听到一阵马嘶之声,随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睁开眼睛抬头看去,车夫才看见前方官道上十几匹战马一字排开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位四十多岁,腰悬佩剑,却衣着朴素的中年人。
车夫见状一激灵:别是碰到拦路抢劫了吧?最近一年这条路上从没听说有土匪出现,难道自己这么倒霉?
就在车夫愣神的时候,为首中年人开口道:“把车里那小子给我叫出来。”
启程时李剑嘱咐过车夫,如果路上遇到意外,除非他确实应付不来,否则不要叫自己,不然车钱减半,所以听到这话车夫犹豫了一下,因为李剑给的车钱可是常人的很多倍,虽然他也不知道到云州有多远。
就在车夫愣神时,中年人身后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喊道:“我家主人的吩咐没有听到吗?难道还要他说第二遍!”
就在车夫想问下对方什么来路时,却听身后有人说道:“什么时候奴才也如此耀武扬威了,难道这就是古话说的狐假虎威?”
车夫闻言连忙道:“公子,这可不是我喊您出来的,是您自己出来的。”
李剑跳下马车说道:“是我自己出来的,不扣你的车钱。”
说完走到中年人跟前:“好好的岳州不待,到这穷乡僻壤干嘛?”
中年人笑道:“梓阳城热闹非常,去看看又有何妨?不是说神仙都显灵了嘛,我想问问神仙,他为何不去岳州反而在梓阳现身,难道说是我心不诚?”
李剑点头:“那您继续向西走吧,快马加鞭还要两天呢。我也得继续赶路呢,你我就此别过。”
见李剑转身准备上车,中年人道:“午膳用过了吗?”
“我们老百姓不知道什么叫午膳,就是刚才吃了点东西,不过没吃饱。”
中年人点头:“正好我随身带了些饭食,一起吃点如何?”
李剑瞅了瞅中年人:“没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是想找人吃个饭。你也知道,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一点都不热闹。”
“没条件就行,不吃白不吃,既然您开口了,我也不好不给面子,不过我这里可不止一张嘴,您带的饭菜够吗?”
中年人点头道:“管够。”
吩咐随从在路边的大树下铺好毯子,并将随身携带的饭菜摆好,中年人又指了指马车问道:“要不要一起吃?”
李剑摇头:“免了,我陪着您吃点就好。”
说完找了个空盘子为龙傲雪挑了些爱吃的菜,又抓起三个包子回到马车旁。
把包子递给车夫,李剑说道:“别看是包子,你能吃到的机会估计只有今天,把马车停到路边,权当歇息一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李剑说完又将盘子递到车厢里:“有人请客,好久没吃这么好的饭菜了。”
见车夫将马车停到另一颗树下,中年人才对刚刚回到面前的李剑说道:“那些是什么人?”
李剑盘坐在毯子上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想借助荡世剑打开一处秘密所在。”
中年人当然就是韩天峰,他在神仙显灵第三天早上就得到了消息,联想到李剑也到了梓阳,第一时间断定是他在搞鬼。
李剑悄无声息的追着一群人来大韩本来就不同寻常,又加上在梓阳整了这么一出,韩天峰再也耐不住好奇,于是将国事扔给寇世勋,自己带人直奔梓阳。
听说金道轩要用荡世剑打开一处神秘所在,韩天峰先是皱了下眉头,然后说道:“是不是我不问你,你不告诉我?”
李剑摇头道:“自从进入大韩,我就没想过能瞒住您。说句心里话,从知道金道轩目的地在大韩之后,我已经打算借助您的力量了。”
看李剑不像撒谎,韩道:“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
李剑摇头:“不想,我就想看看云州究竟有什么值得金道轩如此大费周章。”
“你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敢一路跟下来?还只有两个人。”
李剑笑道:“我可是大韩的凤鸣侯,您钦赐的一等侯,紧急时刻我可以从任何州府调集兵马。有这个权利不用,我是傻子吗?”
韩天峰也笑道:“你这个占小便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没有办法,如今的长安什么样子您应该有所耳闻,我抽不出更多人手。”
韩天峰从怀里掏出一块龙姓玉佩递给李剑:“两万人马,比你那点人多多了。”
李剑毫不客气的将玉佩接到手中:“那先谢谢了,等回来的时候我再还您。”
韩天峰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来:“不让我看看那件将梓阳折腾的底朝天的东西?”
李剑摇头:“不在我手里,不过您应该知道是什么才对,陈青不告诉您?”
“我出来已经几天了,就算有奏折送到岳州也看不到,所以只知道这是你搞的鬼,却不知道如何做到的。”
李剑撇了撇嘴:“您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干嘛不想我点好?”
韩天峰笑道:“不是不想,是你实在让我想不出好来。出来这几天我眼皮一直跳,除了这个神仙显灵,你没惹别的事吧?”
“没有,都说了你要想我点好才行,就是做点什么也是为了大韩好,毕竟您治理国家太辛苦,顺手帮您一下也是为臣之道。”
韩天峰闻言倒吸了口冷气:“你还做了什么?”
李剑一呲牙:“没什么,就是帮您换了个太守。”
韩天峰大吃一惊:“邹涛,擅自处置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要是私下处决,那你还是马上就走吧,明天大韩就会通缉杀害朝廷命官的反贼。”
李剑无奈道:“都说了您要想我点好,干嘛非要把我想的这么残忍。这事可不怪我,身为太守,一年之间贪墨几万两银子,不但不知道悔改,还把主意打到了百姓的贡品身上,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那你也不能杀了他,让侦缉司处置就好。”
“都说了你别把我想的这么残忍,我暗中通知了董刚,让他到梓阳处理此事。侦缉司还是算了吧,如果他们想处理,还会等到现在?等我回长安就把东方玉楼赶回来,他不在岳州坐镇,侦缉司的人也开始懈怠了。”
韩天峰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李剑摇头:“没有,就是听说了又怎么样,您是一国之主,为这个国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是大韩的臣子,我师父也是,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最起码在大韩如此。”
韩天峰像是没听到李剑的最后一句话:“有你这句话就行,如今天下正处于最微妙的时候,你也不想一旦最坏的情况发生,百姓只能引颈受戮吧。”
李剑叹了口气:“我就是个小乞丐,不懂得天下大事,只要自己的亲人能过得好,其他的不去多想。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亲人都在身边该多好,可惜啊,太难了。”
韩天峰并未接茬,而是朝马车扬了扬下巴:“要不要送点酒过去?”
李剑摇头:“不必了,我怕她喝完酒撒酒疯。”
韩天峰沉声道:“她对我还有怨念吗?”
李剑叹了口气:“都过去了,最起码暂时过去了,您知道我们不会动手,要不然就不会在这里拦着我们了。”
李剑如此直接有些出乎韩天峰的意料:“其实我真的没有把握,就是感觉你不会如此冲动。说句实在话,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坐在我的位子上,大韩会变成什么样子。”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现在的我应该带着老婆隐居山林才对。”
“这点我比不上你,让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归隐山林,我做不到。”
见李剑没出声,韩天峰继续道:“为了现在我装傻充愣几十年,让我轻易放手,你觉得可能吗?”
李剑闻言瞳孔一缩:“如果定国公当年南征取胜,没有被夺去王太子之位,您会怎么做?”
韩天峰长出了一口气:“他绝不会取胜,除非没有领兵出征。就算韩天明没有领兵出征,王太子的位子也做不了太久,因为父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那暗夜,确切的说神宫所做的一切呢?”
韩天峰一笑:“互相利用而已,我对神宫了解确实不多,只知道他们要利用我,所以将计就计顺手利用了下他们。”
李剑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大王这些话恐怕王后娘娘都没有听说过吧?”
“不错,这些话有也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你。有些事我不想带到棺材里,总要有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韩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也没有想到您会在这时候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
韩天峰笑道:“有些事你早晚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