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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乡派出所的祝指导员跟两名警察赶到万亩地。

只见白茫茫的原野上,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卧在皑皑白雪中。

因在室外待的太久,骆滨的头发上、眉毛上落了层白白的冰霜,双颊亦冻得发红。

他的怀里还抱着已经僵硬的来福,脸颊贴着来福的头,低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这只在三个月大就被骆滨买回家的黑背狗,如同家里的成员一直伴随着骆滨走过低谷、倾听过他的忧愁、分享过他的快乐。

跟来福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

骆滨难过地落泪了,是心酸的眼泪、懊悔的眼泪。

他在内心自责着,昨晚就不应该离开这里的。

祝指导员在巴格达提等人的带领下,来到渗着一摊血迹的地方,看见一个小拇指的手指头落在雪中。

是盗马贼的小拇指!

从雪地一滩滩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判断出来,这是来福撕咬盗马贼的地方。

共有四双大小不同的脚印,一共来了四个盗马贼。

现场痕迹分析,盗马贼偷盗马匹后被来福拦截堵住,就在这里,忠诚的来福用生命在看家护院。

祝指导员等人沿着脚印朝西北方向走去。

只见一辆面包车的车辙子印,从北面被人为掐断的铁丝网一直延伸到棚圈的附近。

祝指导员等人顺着车辙印一直步行着寻找到村里的大路上,这道车辙印混迹在无数车印中。

看来,沿着车辙寻找盗马贼实在行不通。

通往阿勒玛勒村的这条水泥路车流量太多,已经无法判断出盗马贼开的那辆车究竟消失在何方。

警察只好又原路返回,拍照取证。

随即,他们又跟白大爷等人一一做了笔录。

在警察的劝说下,骆滨用十字镐在来福离世的地方刨了个坑,把这只忠犬深埋在坑里。

骆滨把那天骆波看见赛都拉等人后说的话,一五一十反映给警察。

祝指导员皱眉,纳闷道:“赛都拉,这个赛都拉挺出名的,我也只是听其他县上的同行提过,这是个惯犯,而且偷马后很难让人查出证据,他怎么会来沙枣树乡,又怎么会盯上阿勒玛勒村的马匹呢?!我可是听说,他偷马一般都是在偏远的、人口少的山村偷马,阿勒玛勒村可是四通八达的,住家户多,容易被察觉,他很少在这种地方下手啊!”

当警察听沙拉说,是外乡人高军海带着赛都拉曾经来这里买羊。

祝指导员更是一脸的狐疑。

据他们对高军海的了解,高军海虽是个爱占便宜不吃亏的人,可也算是本分之人。

骆滨见警察对沙拉的话半信半疑,于是拨通了骆波的电话,递给了祝指导员。

骆波把那天看见赛都拉以及对赛都拉的了解情况如实讲给祝指导员听。

他最后建议,“祝领导,要不,你们去打听下高军海,他那天领人来买羊,哪人是谁?”

祝指导员觉得骆波提出要顺藤摸瓜,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几人离开北山坡后,并未回乡里。

他们打着摸底调查的名义,来到高军海租住的房屋。

听说警察来找他了解情况,高军海的脸上呈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当祝指导员询问十几天前,他领的那位前来购买羊的大背头男子来自哪里,俩人如何相识的。

高军海表现出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他一会儿蹙眉深思,一会儿挠着头皮不知所以然。

在祝指导员的提醒下,高军海才恍然大悟,“那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那天他站在村西头跟我打听谁家有牲畜,他要买羊,我想起骆老三养了不少牲畜,就好心把那人带过去。那人叫什么,我没问。”

祝指导员狐疑的盯着高军海,见他说话自然流利,没一点磕巴。

他又追问:“村里不少人家养牲畜,你咋会带到骆滨那里呢?”

高军海告诉祝指导员,他想着骆家这些年来待他不薄,也就热心地把那个大背头带到骆滨的地里。

他诚恳的语气、无辜的神情再次告诉祝指导员,他跟那个大背头也就是一面之缘,以后再没见到过。

祝指导员见高军海神色真挚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高军海说的话也很有逻辑,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得已,他们只好告辞。

祝指导员跟几名警察一无所获上了警车,离开阿勒玛勒村。

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高军海,右手还在空中挥舞着,嘴角露出一丝狡狯的冷笑。

他心里腹诽道:“傻骆驼,叫你那天不帮我,跟我斗,我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家都是勺子(傻瓜)。”

阿勒玛勒村的各族村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高军海曾在老家是个惯偷。

在老家犯了事后,躲到沙枣树乡阿勒玛勒村务农。

别看他长得仪表堂堂的,本质就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

只是平常他善于伪装罢了。

自小就是小偷的高军海很清楚偷盗这行的弯弯绕。

他在一次逛巴扎时,看见盗马贼赛都拉正在脱手一匹马驹子。

高军海眼光很毒辣,一眼就瞅出赛都拉手上的马驹子是偷来的。

他借着打听马驹子价格的机会,跟赛都拉套近乎。

赛都拉听闻高军海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了些行话,顿时双眼一亮。

俩人觉得都是同道之人,有共同的话题,都有种“英雄昔昔相惜”的感觉,当即一拍即合成为好友。

赛都拉让闲的没事的高军海帮着打探谁家牲畜容易下手,他在每个赃物里给高军海一定数量的回扣。

起初,高军海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一直都是去相邻的村里打探消息,从未在阿勒玛勒村下手。

那天,高军海在公路晾晒打瓜时,骆峰没有帮他说话,他就记恨在心。

当天晚上,白眼狼高军海就联系赛都拉,让他抽空来阿勒玛勒村做笔大生意。

他把骆滨养育不少牲畜的事告诉了赛都拉,并亲自带着赛都拉以买羊的名义前去踩点。

由于骆波及时发现赛都拉出现在沙枣树乡,有了警觉。

骆波猜测到赛都拉可能会偷盗骆滨的牲畜。

骆滨等人日夜在棚圈旁巡逻,赛都拉无从下手。

做内应的高军海察觉骆滨回家休息,当即联系上赛都拉。

赛都拉那天在西域市某家旅馆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等他召集三名手下,赶到阿勒玛勒村时已是晨曦时分。

偷盗之人总有比常人的过人之处。

而赛都拉就是踩点时对周围的环境过目不忘。

几人开着丰田车用老虎钳子掐断北边的铁丝网,畅通无阻地来到骆滨的棚圈旁。

没想到一下车,就被一只威武凶猛的黑背犬追着咬。

赛都拉安排两个手下对付黑背。

而他跟另外一人去偷马。

他们偷马的速度很快。

当几人赶着七匹马朝外走时,又被黑背来福挡住了去路。

几人跟来福僵持时,来福咬下一名手下的小拇指。

赛都拉见状,掏出匕首就朝来福的脖颈处狠狠捅去。

来福正跟两名盗贼纠缠,根本就没防备。

即便脖子上鲜血汩汩而流,来福仍追上去撕咬。

白大爷听到动静后,敲打起盆子来示警。

赛都拉等人见被人察觉,知道错失了盗马的最佳时机,几人弃马而逃。

来福的离世,让骆滨消沉一段时间。

斯琴见他每天都无精打采的,强拉着他来到西域市狗市去购买小狗。

骆滨想着自己的万亩地既然被贼惦记上了,还真要多买几只看家护院的狗。

夫妻俩来到西域市飞机场路东边的狗市。

即便是寒冬,前来卖狗的人还不少。

斯琴正跟人打听哪里有卖黑背犬的。

这边的骆滨站在一个铁笼旁,双目被铁笼里的一对藏獒吸引住了。

这对黑色的铁包金也就三个多月,长得虎头虎脑。

卖主见骆滨真心喜欢这对藏獒,用手掰开藏獒的嘴巴,指着舌根处的那块黑斑介绍,“最纯的铁包金,假一赔十。”

这对藏獒喊价不低,骆滨感觉自己跟这对藏獒挺有眼缘,也没还价,花了5000块买下了这对藏獒。

临走时,卖主把旁边铁笼里一直蔫不拉几的黑背犬送给了骆滨。

骆滨双手抱着两只藏獒。

斯琴抱着这只瘦不拉几的小黑背。

俩人走到皮卡车前,斯琴兴高采烈地告诉骆滨,“骆滨,这三只狗,名字我都想好了,公藏獒叫黑豹,母藏獒叫黑虎,这只小黑背还叫来福。”

听到来福的名字,骆滨的心一窒,神色黯然道:“随你,你说叫啥就叫啥。”

骆滨上了皮卡车,刚要发动车子。

就听到有人敲车窗的声音,他扭脸一看,竟然是热西丁。

骆滨忙下车跟热西丁握手。

热西丁扫视下皮卡车里的斯琴,对着斯琴努努嘴道:“老三,你媳妇?”

骆滨点头,“我媳妇,斯琴。”

他正要去喊斯琴下来跟热西丁打个招呼,被热西丁伸手拦住了。

热西丁开门见山道:“老三,哪天有时间再介绍我们认识吧,我准备出差,正等单位的车来接呢,没多少时间。我就问你件事,三十白跟祁家有没瓜葛?”

骆滨纳闷道:“你问这干啥?”

热西丁也不说理由,只是追问:“你就说实话,有没瓜葛?”

骆滨沉思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

热西丁被弄糊涂了,狐疑地问:“你摇头,又点头的,啥意思?”

骆滨解释,“要说有瓜葛,三十白毕竟跟祁家有血脉关系,每年给苗心阿姨清明节扫墓。要说没关系,三十白也就是扫墓而已,再没其他,就拿他那个从广东来的姐姐来说,平常没啥来往,听三十白说,那个姐姐是个只认钱不认亲人的主儿,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热西丁双眼盯着骆滨的眼睛看着。

骆滨清澈的眸子坦然接受着他的审视。

热西丁见骆滨自然的神色,突然笑了,“老三,上次我就这样盯着三十白看,他竟然跟我急眼,你说,他心里是不是有鬼?”

骆滨摇头道:“热局,看来,你还不了解三十白,三十白在里面待过,他最讨厌也最反感别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哦?!”热西丁回味着骆滨的话,“你是说他很敏感?!”

“嗯,三十白自小就比我们兄弟几个敏感,这跟他的身世有关,希望你能理解他。”骆滨又补充道:“放心,三十白绝对不会走歪路的,他人品比我们兄弟几个都要好!”

一辆警车停在皮卡车前,热西丁伸手拍拍骆滨的肩膀道:“好了,哪天有时间再聊,我先走了。”

骆滨目送着热西丁上了警车离去,嘴里低语道:“这个热西丁问这话,啥意思吗?!”

警车上的热西丁拿着对讲机安排着工作。

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刚才接到局里的电话,有群众举报西域市北郊可能有人聚众吸DU。

热西丁家离北郊很近,局领导班子通知他牵头组织这次抓捕行动。

怕打草惊蛇,警车并没有拉警笛,径直朝举报人说的地点驶去。

热西丁等人按照举报的地点,冲到西域市北郊一栋气派的平房里。

房间里弥漫着异香,十几个人或坐或躺,每个人都失神发笑。

茶几上、沙发上、地上,到处是散落的吸管、锡纸和打火机。

一片狼藉。

热西丁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走到这家院落的主人张胖子面前。

张胖子正搂着身边几近半LUO的女人,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热西丁一眼,指着茶几上的白色粉末,邀请道:“警察弟弟,来一口。”

看着神志不清的张胖子,热西丁挥挥手。

民警们带着这些瘾君子上了外面的警车。

在审讯室,张胖子烟瘾发作,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对着小丁和另两名警察苦苦哀求道:“哥,爷,不,我的亲爹,给我一口吧。”

热西丁推开门进来,望着没点形象的张胖子,惋惜地摇头叹息道:“张老板,你尝啥不好?非得沾染上这东西,好了,我们会把你送到戒毒所,你还是戒了吧!”

审讯张胖子的警察知道再从张胖子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拿着审讯记录走到张胖子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小丁走到热西丁面前递了个眼色。

热西丁转身走出审讯室,小丁紧跟着出来。

“热局,这个张胖子是一年前沾上这东西的,据他交代,是个矮个男子每次用市里路边的公用电话约他,这些人真够猖狂的,交易地点都在电话亭旁边。”小丁忿忿不平道。

热西丁点点头,询问:“他说没,矮个男人长啥样?”

小丁满脸歉意道:“怎么问他,他都说不知道。夏天,那男人戴个蛤蟆墨镜。冬天,那人头戴一顶直露出眼睛的套头棉帽。”

他又遗憾道:“这玩意真害死人,这个张胖子可是咱西域市有名的房地产企业家,这辈子算是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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