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不失时机地道:“可怜,都把小夫人吓坏了,什么东西这么该死,快点扔出去!”
最后一句他是拉长了嗓子在喊的,小夫人吓得惨白的脸,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这小子还不错,还懂得为她说话。
就在下人们七手八脚进来收拾时,只听一声咳嗽,王阳明身后响起了很有威严的声音:“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出去!”
王阳明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王华,换了平时,听到他父亲的声音,王阳明是又气恨又敬畏,早就吓得拔腿就跑,可眼下他胸有成竹,才不怕他父亲呢。
王阳明转头道:“小夫人,这猫头鹰乃恶声之鸟,入宅不祥,而且我们家曲径回廊,我有时候都会迷路,怎么猫头鹰想进来就进来呢?可别让它冲撞了小夫人的贵气。”
小夫人惊疑不定,王华斥道:“你懂什么,尽在胡说!”
王阳明道:“老爷别不爱听,依孩儿看,还是要找个巫师来看看。”
王华不耐烦道:“你快滚出去!”
王阳明还执拗上了,不依不饶道:“孩儿胡说事小,老爷官运和小夫人贵气兹事体大,那可马虎不得。”
王华怒道:“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拿棍子来了。”
王阳明嘀咕道:“怎么好心还被嫌呀!”一边说一边不情不愿地挪步。
小夫人却道:“慢着!”
一听小夫人说话,王华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说话温柔了很多,道:“夫人怎么说?”
小夫人道:“这孩子说得有理,让他去请巫师吧。”
王华不禁踌躇起来,他刚刚当着下人的面训斥儿子王阳明,接着马上收回成命,这不是自己搬起砖头来砸自己的脚吗?由不得他不犹豫。
小夫人气往上冲,嗔道:“老爷不疼我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端的如雨打梨花。王阳明一看,马上加了一句:“小夫人刚受了惊吓,可怠慢不得。”
王华举手要打,喝道:“你还不滚!”
王阳明一吐舌头,却听小夫人娇喝道:“你怎么还不如孩子懂事!”
王阳明轻声道:“本来就是!”一抬眼却见王华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他只有低头,好在小夫人又道:“还不快去!”
王阳明见机识趣,马上道:“遵命!”
他还行了一礼,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经过父亲身边时,还扮了一个鬼脸,王华气不打一处来,起脚就要踢他,王阳明赶紧飞也似的溜了。
王阳明没事就在街上闲逛,等到天快黑了,这才找了一个巫师进宅,巫师一进宅,就找了一块地方,生起了一堆火,带着面具,披散着头发,摇动着响铃,有节奏地跳来蹦去。
这样闹了一盏茶的时分,小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时而惊慌,时而恐惧,王阳明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父亲王华正要呵斥,虽然这等怪力乱神不得待见,可小夫人要这样,他也只能陪着,既然陪着,自然要看到礼仪规范,礼节怎么可以有失呢?
可他还没有说话,忽见巫师激灵灵一抖,接着又是一抖,闹出的动静很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巫师猛地跌坐在地,发出女人的声音来:“我乃状元王华的原配郑氏。”
王阳明大叫一声:“娘,孩儿好想你!”
女人的声音道:“守仁,娘也想你,你且退后,我来跟这个狐狸精说话!”
王阳明本来要上前的脚步抽回来了,下意识地指了指小夫人,而小夫人面色一变,女人的声音道:“我走后你就得意了,鸠占鹊巢,抢了我丈夫也就罢了,看看你是怎么对我儿子的?让他劈柴担水,做尽下人的事,这还不算数,你还买……”
小夫人大叫一声,身体摇摇欲坠,王阳明赶紧扶住她,道:“娘,小夫人对孩儿还好。”
女人的声音道:“你不用替这个狐媚子说好话,我化身猫头鹰,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哪一件我没看到,我必化为厉鬼,前来取你性命!”
小夫人眼睛突出,神情呆滞,却是叫喊不得,王阳明道:“娘,孩儿会好好地,你就别找小夫人麻烦了。”
却听“噗通”一声,小夫人双膝跪地,连连磕头,道:“姐姐饶命。”
女人的声音道:“谁是你姐姐!”
小夫人改口道:“夫人见谅,我再也不敢了,今后就让公子读书,我一定尽我的力,善待于他,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
王华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扶住小夫人,小夫人却甩开他的手,还是连连磕头,如同捣蒜,嘴里不停地叫:“饶命!”
王阳明嘴一撇,心道:“就这等胆识,还敢买凶杀人!”不由得一声冷笑。
王华冷不丁一回头,就见王阳明嘴边挂着冷笑,不由得骂道:“你在干嘛!”
王阳明道:“对哦,我要在我娘面前替小夫人求情,求她放过小夫人。”
王华气得脸色都变了,王阳明却跑到小夫人身边,道:“娘,就放过小夫人吧。”
女人的声音道:“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小夫人道:“是是是是。”
女人的声音道:“你善待他,我就放过你!”
小夫人道:“是是是!”
王华实在听不过去了,放下小夫人,要赶巫师出去,可才走几步,只见巫师上下一哆嗦,瘫倒在地,王阳明见状,马上喊道:“老爷,何必为难法师呢?打他小心闪了贵手!”
小夫人道:“什么?还打法师吗?法师不能打,法师不能打。”
王华被弄得说也说不清楚,他指着巫师喝道:“你马上滚出去,不然我让官府抓你!”
巫师又是一抖动,悠悠醒转,道:“出了什么事?我在哪里?”
他要起身,忽然力怯,又软倒在地,道:“怎么这么累!”
小夫人道:“法师,谢谢你,我让人拿银子给你。”
王阳明道:“小夫人好好保重玉体,还是让孩儿代劳吧。”
小夫人点了点头,让丫鬟带王阳明去拿银子,王阳明当着她的面把银子给了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