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宛道:“岂止是整个人都融入了剑中,我曾经看见过他大雪天舞着剑,还故意割伤自己,为的是体验冷天剑锋的寒意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以及自己的体验如何。”
张丹枫叹道:“他倒是一名武痴。”
聂青宛点头表示赞同,云蕾却骇然,道:“他真的这样做?”
聂青宛很奇怪她的反应,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云蕾道:“他可够狠的。”
张丹枫道:“要想有成就,对自己不狠不行。”
云蕾却不认同,道:“不觉得这样的狠不对劲吗?”
聂青宛却奇道:“怎么不对劲呢?”
云蕾道:“他是没有用对力道。”
聂青宛道:“剑阁地势偏僻,又有谁来指点他,他可都是靠自己琢磨的。”说到这里,她想起当日看到师父练剑的情形,不禁缩起了脖子,道:“所以那时候我看到师父,会感到害怕,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不与他为敌。”
说着她的声音都透出丝丝寒意。
张丹枫道:“说到点子了,他是一心一意在武艺上求发扬光大,所以下了狠功夫,可他的力道还是没有用对。”
云蕾道:“内功练到了上乘,飞花摘叶都可伤人,又何必去体验剑锋的寒气呢?那是他功力不纯,急功近利的表现。”
聂青宛道:“不错,也承认是这么回事,可是他身边没有良师……”
施无求道:“他那样还有谁愿意来指点他?”
这一点聂青宛倒是承认的,只是她没有多加理会,继续说下去:“既然靠自己,自然要把自己给逼得狠一点。”
施无求道:“怎么你帮他说话了呢?”
聂青宛道:“就事论事,我虽然恨他,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狠法是令人尊敬的。”
施无求道:“怎么他都没把自己给刺死。”他倒真希望陆世就这么把自己给弄死了。
聂青宛道:“他那一剑下去,把自己的手割伤了,他的神情很吓人,像是痛苦又像是庄严,当时把师姐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奔过去,都不顾地上下雪路滑,我反而还替师姐担心。”
施无求道:“难道那时候就是你师姐爱上你师父的时刻?”
聂青宛想了一会儿,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施无求道:“敷衍我吗?”
聂青宛道:“不是,反而是尊敬你。”
施无求道:“这是怎么说来着?”
聂青宛道:“那一刻的师父不但令人尊敬,也的确有让人折服的魅力,师姐爱上他并不奇怪,所以我说也许是。”
施无求道:“那么也许不是呢?”
聂青宛道:“我看到的只是这么一刻,谁知道平时还有没有让师姐心动的时刻呢,所以不能完全肯定。”
张丹枫道:“这样说的话,你的头脑是长大了,不会像孩子一样,看到什么就说那是唯一的,懂得留有余地了。”
聂青宛道:“经过这么一来,师父体验到了冰冷剑锋割破皮肤的感受,他的手掌也就开始渐渐变成了剑,在出剑时,他的掌心会变白,就如当天的风雪一般。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总之他成了,他自己靠着琢磨,练成了掌剑。”
张丹枫道:“那你师姐一定非常开心。”
聂青宛道:“不清楚。”
施无求道:“那时候你就在他们身边,那么你在干什么?”
聂青宛道:“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想和他们接近,我觉得和他们不是同路人,有什么情绪的话,我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去细想。”
施无求说不出话来,张丹枫道:“这是人之常情。”
聂青宛道:“师姐看到师父运用了掌剑,她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就如师父掌中剑一般,真分不清到底是师父的掌剑映在了她的脸上,还是她脸上的颜色影响了师父的掌剑,总之两者之间根本难以区分。”
张丹枫叹道:“你师父的掌中剑,其实是用你师姐的红颜所铸成,所以她的脸白了。”
云蕾道:“红颜宛转成一剑。”
聂青宛正想赞叹,忽然感到这里面有她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不祥,于是把那一声赞叹给咽下去。
施无求道:“那一剑出手,你师姐是躲还是不躲呢?”
聂青宛还没回过神来,随口问道:“为什么?”
施无求道:“这样的剑出手,你师姐该感到高兴才是,她会心甘情愿的献祭于剑下,这样一来,每次你师父用到掌剑,就如同她在一旁一样,她活着跟不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聂青宛眼神出现了恍惚,道:“我不知道,只是如果是我的话,可没那么伟大,还是想快点离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施无求笑道:“所以我才问她躲是不躲,躲与不躲,都是合理的。”
聂青宛道:“师姐的嘴一抿,她忽然扬起衣袖,我在窗前只看到衣袂翩飞,也不知怎的,师姐就站到了师父的身侧,她的身法不觉得其快,只觉得美妙之极。”
施无求道:“她还会还手吗?”
聂青宛道:“事后想想,她是用铁袖功迷惑了师父,按理说铁袖功该是袖子如铁,可是在师姐的运用下,衣袖如同天上的云彩般翻飞不已,看着只觉得华丽多姿。”
张丹枫道:“这哪里是武功的对决,分别是心志的较量。”
聂青宛道:“在心智上师姐不是师父的对手,她笨很多。”
张丹枫道:“是心志不是心智。”他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志”字。
聂青宛不解,张丹枫道:“一个要杀敌于剑下,一个要脱困而逃,彼此不但有爱,更有感情,都是相处多年的师徒,真要较量起来,看的反而不是武功的高下,而是谁的心志更强烈,谁更需要迫切地成全。”
聂青宛点了点头,云蕾道:“这样一来,倪紫梦不一定会输的。”
聂青宛还是不懂,道:“师姐还能逃生吗?”
云蕾道:“她如果只要逃生,不去介入你师父的生活,你师父未必不会放过她,毕竟还是爱过的。”
施无求道:“我倒是希望倪紫梦狠一点,把陆世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