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新都只建成外围的城墙,按照王都的规格,采用的全部都是夯土大石,足够坚固。里面的燧王宫同时开始建造,周围的各个区域也基本上划定,就等着施工队到位开始建造。
聂嗣微服抵达,没人认出来,旁边跟着施洗夫人和崇侯翊。
当年,施洗夫人悄悄抵达栎阳,联系罗姬,想要在栎阳安家。转头罗姬就将施洗夫人的事情告诉聂嗣,然后懂得都懂,施洗夫人成为聂嗣的姬妾,诞下一子。
近来王后怀有身孕,施洗夫人颇得聂嗣宠爱,时常临幸,让这美妇人重新焕发容光。
“大王,我们还有多久来此居住?”她挽着聂嗣手臂,磨盘大的臀儿随着步姿摇曳。
这是最吸引聂嗣的地方。
“快了。”聂嗣说道:“应该是明年。”
到底是王都,建造的十分宏伟,工程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建造完毕的。
“妾身可期待着呢。”
聂嗣笑笑,搂着她继续巡视。
不过,没等聂嗣将周围看遍,祁粲派人送来消息,庚王使者已至栎阳!
此番,庚王派来的使者乃是聂嗣的老相识,吴郸。
“先生,我们很久没见了。”看着对面面容有些苍老的吴郸,聂嗣颇为感慨。
“燧王风采依旧。”吴郸如实说。
他倒不是故意恭维,而是聂嗣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看起来极其具有朝气活力。联想自己的大王阴休,高下立判。
这些年,打巨鹿王,打皇甫明,整顿冀州,防备夏阳悌,已经将吴郸的心力折磨的死去活来。自燧国拿下并州之后,吴郸更加紧张不安。如果说夏阳悌是近在咫尺的威胁,那么燧国就是更近更可怕的威胁。
坐拥五州的燧国,天下谁敢力敌?
去岁在河内一战,败绩少有的庚军在聂嗣手里吃下大亏,所向无敌的战神东陵亶更是被杀的抱头鼠窜。
更让吴郸绝望的是,这位燧王未免太过年轻。就算是拖,硬拖下去,他们也不占优势。而且,想起自家大王的几个儿子,吴郸更加头痛。
“先生来此,应该不是为了和孤叙旧吧。”聂嗣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着问。
说会正题,吴郸面色一整,“燧王,你我俩家向来秋毫无犯,然否?”
聂嗣颔首,“我与阴文烈乃是至交,自然是秋毫无犯。”
“那燧王为何不宣而战,强取并州?”
“我以为,先生不会问这种问题。”聂嗣笑着调侃。
吴郸哑口无言,苦笑不已。
“燧王说的是。”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述意图。
凡事,总得有个开头吧。
“先生,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不必再说那些无关痛痒之语。”聂嗣道。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没有必要在场面话上纠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吴郸拱手道:“外臣奉王命,前来和燧王陛下联姻!”
“联姻?”聂嗣一怔,他当然知道联姻只是一个幌子,阴休这是在拉拢自己啊。
看样子公羊瑜等人猜测的没错,阴休和夏阳悌,果然要结好自己。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燧国有颠覆这两国的实力。
“文烈想让孤做他的女婿?”聂嗣嗤笑道:“之前,文烈的孩子可是唤孤世叔啊,这辈分跌的也太过了吧。”
吴郸顿时愕然,这位燧王想的怎么如此偏。难道,他不该问自己是否是联姻对付夏阳悌吗?
不对,他这是在故意装傻。
吴郸忙道:“自然不是,联姻的淑女,乃是阴氏的嫡女,我王族妹。”
燧王装傻,他也只能继续装傻。不过,只要燧王同意联姻,以后的事情就好操作了。
聂嗣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让祁咎代替自己去商谈。在暗中,谋臣们则快速分析着阴休此举的深意。
最终得出结果,阴休准备对付夏阳悌,想要先稳住燧国。
“如此说来,我们不该答应?”聂嗣摸着下巴沉思。
公羊瑜考虑道:“其实臣觉得可以答应。”
“什么意思?”卢懿问。
因为妹妹被燧王收入后宫的缘故,卢懿的才华得以施展,现在是燧王的近臣谋士。
公羊瑜道:“如果大王不答应,阴休只会更防备夏阳悌,一直不敢有所动作,僵持下去。此番阴休派人前来联姻,一定是察觉夏阳悌在兖州有异动,想要未雨绸缪,故而派人前来。”
“如若大王答应联姻,并且不小心暴露我国正在进攻凉州的情况,阴休一定会非常的满意。在臣看来,阴休和夏阳悌实力相近,他们没有两三年分不出胜负,大王可让他们先争,我们乘机攻取其他的地方。比如荆州,比如扬州,甚至是宁州等地。”
“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卢懿点头,“军师说的有理。”
公羊瑜道:“而且,谁说联姻就不能继续取冀州了。”
闻言,聂嗣嘴角一勾,“你去回复吴郸,孤答应了。不过得告诉他,孤可不想要不好看的。”
“臣明白。”公羊瑜一笑。
所谓联姻,在燧国君臣看来就是个笑话。阴休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出此下策。一纸盟约,一文不值。只要利益足够,聂嗣可以随时掀翻桌子,对冀州悍然动兵。
阴休的难处,吴郸是最清楚的。
庚国和燧国、磐国接壤,时时刻刻面临威胁。阴休只有采取稳住一方,击败一方的策略。
原本,阴休还和谋臣们商议,看看能不能买通燧国的臣子,让他们劝聂嗣进攻夏阳悌。但这个方案很快宣告失败,因为在燧国,能劝到燧王的臣子,个个都是人精,基本上没空子给他们钻。
政通人和!
吴郸长叹,一路走来,燧国给他的感觉无懈可击,官吏用心经营国家,百姓深耕劳作,士兵整装武备,没有丝毫漏洞。
而且,燧国的军屯和民屯,乃至于军功爵制度,他也有些许的耳闻,他也知道实行这些制度的好处。
但是,不行!
庚国无法实行军屯,民屯,以及军功爵制度。
土地在豪族手里,爵位是贵族专属。谁也无法打破,因为豪族是阴氏,是吴氏,是庚王麾下各个重臣的家族。
掣肘太大!
八月,吴郸和聂嗣口头议定联姻。
“先生,这是孤送给文烈的礼物,敬他当年没有趁人之危,进攻皇甫明,让皇甫明成功击退肃慎,保住北境百姓。”
一方木盒,交到吴郸手中。
“外臣一定会亲手交给大王,请燧王放心。”
聂嗣颔首,拍着他肩膀,嬉笑道:“告诉文烈,可不准给孤找个丑的来。”
闻言,吴郸哭笑不得。他眼中属于大事的联姻,在燧王看来就是区区的美丑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吴郸又觉得聂嗣这番态度实在很狂妄,很目中无人,但是,很好!
聂嗣不狂妄,将来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吴郸登上马车,渐渐远去。
聂嗣一笑,朝着旁边的祁粲问道:“孤装的像不像?”
“像极了。”祁粲道:“栎阳盛传,大王好色如命之流言,该禁止了。”
“你负责的,你去办吧。”
“唯。”
不能做完美的人,否则大家会很害怕。
一直以来,聂嗣表现的很好,几乎没什么缺点。但越是如此,敌人越不会放松警惕。
适当的,聂嗣也在露出缺点。
比如,燧王好熟妇。栎阳盛传,后宫的骊氏,卢氏,施氏,月氏等人或丧夫,或寡居,都为燧王所钟爱,甚至因此冷落了王后。
有缺点的人,才不会让敌人一直绷着神经注视。
聂嗣猜想,等吴郸将栎阳见闻告诉阴休,阴休一定会对自己既不屑一顾,又忌惮重视。
只要不是单纯的重视忌惮,聂嗣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