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缦忙递上手帕替李佑斐擦拭,说:“如今回宫了,就该把身体养好,我府上认识一位医术极佳的太医,改明儿我带进宫来,请他给你看看。等治好了病,才好启程去封地开始新生活。”
李佑斐感激的看向她,但很快就听到李佑显说:“皇姐不必这么麻烦,太医院难道养的是一群废物,连宫外的太医都不如?”
李慕缦神色不变,淡淡的说:“庆王公务繁忙,照顾弟妹的事,就不必费神了。三皇妹——”
曲慕歌突然被喊道,立刻回神,答道:“皇长姐?”
李慕缦说:“我府上太医进宫的事,就有劳你安排一下了。”
“啊,好。”曲慕歌莫名被安排一件事,还未来得及细想,但已下意识的接了下来。
见两位哥哥姐姐之间有些剑拔弩张,其他人都未说话。
李慕缦留在李佑斐身边,告诉他以后去封地该怎么安排诸事。
曲慕歌便先回了自己席位上。
六公主李慕妍声音细软的贴进她,缓缓说:“三姐,太医进宫的事,你可得仔细安排了,可不能出岔子。”
李慕妍平时话少,但心思很玲珑,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一样。
曲慕歌这会儿也看出问题来了。
二皇子的病在天津卫拖了许久都治不好,要么是治病的人不用心,要么是他自己害怕被害,不肯治。
从方才的对话中来看,李慕缦和李佑斐都是提防着李佑显的,不然他插手,把这个事交给了曲慕歌。
若李佑显真的执意要在李佑斐的医药上动手脚,曲慕歌就要无辜背锅了。
曲慕歌捏了捏李慕妍的手,说:“谢谢六妹提醒,我会仔细的。”
一顿家宴吃的并不舒畅,回到体元殿后,曲慕歌便跟环环说:“等柱国公府的太医进宫,你便随身照应吧,开的方子务必留档、谁抓的药煎的药,都要记录清楚,同样的药抓两份,留一份存着,药渣也留好。煎好了之后,你亲自送去给悯王,不可假他人之手。”
环环对预防下毒这种事颇有心得,当初太玄进京中毒养病,以及上次马场毒茶的事件后,顾南野对这方面要求极严格,哪些地方该注意,环环都有经验。
安排完这些事,曲慕歌依然有些不安。
她和李佑斐之间的恩怨,也是理不清。
左贵嫔的失势、左段二家的倾覆,跟曲慕歌都有直接的关联,李佑斐心里想必是记恨着她的。
李慕缦将李佑斐交给她照顾,也不知是真的信任她,还是在试探她……
这样想的并不止她一人,庆王也是这样想的。
第二日一早,他和曲慕歌在太后的慈宁宫遇见时,李佑显便特地跟她一块离开,单独说起话来。
“……皇长姐未免太小人之心了,处处提防着我,悯王现在这样的情况,于我能有什么威胁?没有人要害他,是他自己为了回宫,故意折腾自己。”
李佑显因要和白家联姻,对太玄倒是说了几句真心话。
这些话曲慕歌是相信的,毕竟李佑显马上大婚,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冒这个险。
“天津行宫的人说,悯王三九寒天在雪地里一坐就是一夜,病倒了还不肯喝药。”
这是故意卖惨,绝地求生。
曲慕歌点头道:“我懂了,谢谢你。”
李佑显一笑,说:“我先前有些对不住三妹的地方,这次全当向你赔罪。以后咱们兄妹还是要互相扶持的。”
曲慕歌笑着点头,没有多说。
环环贴身照料了李佑斐两天,盯着她喝药,不许他受凉,李佑斐的病总算有所好转。
年三十守夜时,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一直陪着皇上在太极殿坐到转点才回去歇息。
但偏不凑巧的是,他在回北五所的路上狠狠的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折了。
曲慕歌得到消息时,刚刚躺上床去,不得不又穿衣起来,去处理事情。
裹着厚重的红斗篷,曲慕歌问前来报信的冯虎:“确定是自己滑倒的吗?”
冯虎点头:“是,悯王身边服侍的人说,是路过琉庆宫时,一时走神,没有留意脚下。”
曲慕歌皱眉,这琉庆宫外的地砖该重新铺了,李慕贞在这里摔跤,李佑斐也摔,哪儿就这么滑了?
曲慕歌赶到北五所时,太医院的何太医已经赶到了,但是李佑斐不肯让他检查,只是疼了一脑门的汗,坐在床上与众人僵持着。
曲慕歌上前劝说:“三弟,你要赶紧让太医看看,若耽误了治疗,只怕腿会出大问题的。”
李佑斐忍痛说:“麻烦三姐请钟太医进宫。”
钟太医是李慕缦举荐的宫外太医。
曲慕歌急忙道:“钟太医回家过年,此时去宣,最快也得两个时辰才能进宫。何太医是太医院医正,医术了得,你让他看看吧。”
李佑斐不肯,只说:“我等得起。”
何太医也是有心气的,见自己被人这样防备和嫌弃,便将药箱一收,坐到隔壁喝茶休息去了。
曲慕歌没得办法,只得赶紧派冯虎出宫去请钟太医。
北五所的寝室里,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曲慕歌举起一盏灯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吩咐伺候的小公公说:“掀开被子,我瞧瞧悯王的伤势。”
小公公依言掀开被子和棉袍,李佑斐的裤脚已经被剪刀剪开了,右小腿骨骨折,戳的皮肉都变形了。
曲慕歌看不得这些画面,焦急的说:“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这么任性?我在这里守着,谁敢动什么手脚不成?”
曲慕歌回头对环环说:“去把何太医请回来。”
环环应声而去。
曲慕歌又困又累,她明早还得去慈宁宫陪太后接受命妇的恭贺,现在只想快点把李佑斐的伤势处理好。
李佑斐吩咐小公公:“去给三公主端杯热茶来。”
小公公应声转去外寝殿。
只剩下曲慕歌和李佑斐两人在房里,曲慕歌寻思着是不是趁机跟李佑斐聊一聊,化解一下彼此间的心结。
“三弟……”
她抬头刚要说话,便见李佑斐的身子整个向她扑来。
她连人带椅后仰摔倒,被李佑斐压在了地上。
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被李佑斐举起,他死咬着牙,面色通红,神情扭曲,大叫着向曲慕歌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