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乙虽然知道耶律余里衍等人肯定肩负着重大使命,但事情涉及到萧芸娘,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带上这些人,并提供最大程度的保护。
可是,七个人里面竟然有一个“萧芸娘的未婚夫”耶律赤狗,分明是过来和自家公子李宪抢女人的。
对于男人来讲,人间只有两种恨无法消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保护一个和自家公子抢女人的家伙,郭小乙发现自己好像吞下了半只苍蝇,还有半只苍蝇在筷头上。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不仅郭小乙心里不是滋味,原本贴身保护萧晨露的通信班十七个人,现在都对耶律赤狗横眉冷对,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通信班长张楚更是冲动,右腕一翻就把腰间的绣春刀给拔了出来,然后一双怪眼盯着郭小乙。看样子只要郭小乙稍作暗示,张楚手中的绣春刀肯定爆闪而出,就会把耶律赤狗当场一劈两半。
郭小乙他们反常的反应,耶律余里衍等人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看得莫名奇妙。张楚突然拔刀相向,让他们大吃一惊。
耶律余里衍毕竟是皇家公主,高贵的出身养成了非同一般的气度。虽然心里大惑不解,但还有一些处变不惊的大家风范。
耶律余里衍伸手一指着张楚,却扭头问郭小乙:“郭将军,你这是?”
说实话,耶律余里衍绝对称得上国色天香,此刻面对明晃晃的钢刀面不改色,把女人沉稳刚烈的风骨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的女人最让男人动心。
被耶律余里衍紧盯着逼问,只要是个男人心理都不好受。郭小乙心里纠结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
虽然耶律赤狗让人恶心,但眼下共渡难关突出重围才是最主要的任务,此时此地绝不能闹内讧杀人。
“没事,这小子从军时间不长,听说形势越来越危急,所以有些紧张。”摆摆手,郭小乙张口胡说八道一通,随即顾左右而言他:“萧和尚是吧?提辖司,不就是典兵官吗?看样子你有随时随地招兵买马的权利。”
萧和尚点点头,语气简洁:“不错。”
“你刚才说知道黄嵬山的路径,对吧?”郭小乙回到正题:“说说看,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萧和尚脸色一整:“郭将军,实不相瞒,黄嵬山北侧险峻异常,十分难走,所以不可能使用大部队。如果能够挑选数十精兵偷偷摸上去,然后潜入到雁门关背后,采用南北夹击才有可能一举拿下雁门关。”
郭小乙点点头:“如果我给你足够的人手,你敢不敢带队上去?”
萧和尚傲然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砍头尚且一无所惧,还有何事不敢?”
“那好!”郭小乙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扭头看着张楚伸出三根指头一摇:“立即安排人快马上前给侦察连长高成传令,让他把侦察连第一排给老子调回来。同时传令全营立即开拔,向鄯阳县全速前进!”
一刻钟之后,侦察连一排长带着全排七十人返回中路。
郭小乙从通信班长张楚手中接过锯齿单刀,这还是缴获卑里果的兵器。
仔细看了看,郭小乙这才递给萧和尚:“萧和尚,我不管你在大辽国有多高的官职,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这七十一人都能够高来高去,手底下的功夫也过得去,我现在把他们交给你全权指挥。”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明日凌晨拿下黄嵬山,然后突袭雁门关后背。以你们的鸣镝箭为号,我率领主力部队同时从正面进攻雁门关。这是死中求活的唯一办法,军中无戏言,你敢不敢带队上去?”
“末将遵命!”萧和尚没有废话,上前两步伸手接过单刀。
郭小乙又在侦察一排的战士面前来回走了一趟:“此去都是悬崖峭壁,战马、熟铜棍和备用箭矢全部留下,每个人保留一把绣春刀、一张弓和一壶箭。整个战术动作听从萧和尚指挥,谁敢临阵抗命,老子定斩不赦!”
萧晨露在后面拉着张楚小声嘀咕:“张楚,这个郭小乙年纪不大,为何如此之大的杀气,像个活阎王?”
张楚扭头翻了翻白眼:“这是打仗,要死人的。上阵就是拼命,和年龄大小有何关系?什么杀气不杀气,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被凶了一顿,萧晨露罕见的没有发怒:“算我不对,你今年多大?”
张楚脸色一黑:“十三岁。”
小丫头果然是属变色龙的,一听张楚的年龄,萧晨露顿时翻脸:“和我一般大,竟敢叫我小丫头片子,你不想活了吗?”
张楚反手一摆,甩脱了萧晨露拉着衣角的小手:“懒得理你!”
“嘀嘀咕咕干什么,赶紧启程!”
郭小乙一声断喝,张楚才发现萧和尚带着侦察一排早走了。
看见萧晨露和张楚斗嘴,耶律余里衍脸上微微一笑,立即策马上前和郭小乙并马而行,似乎无话找话:“郭将军,你这个营的兵丁为何年龄都如此之小?”
郭小乙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们契丹人不把我们汉民当人,大宋朝却认为我们都是番奴,金国女真鞑子根本就不是人,这些孤儿只能当叫花子。幸亏公子不在意我们的出身,还把我们当兄弟,所以大家愿意跟着他出来造反。”
看看天色将晚,郭小乙大喝一声:“今晚不宿营,大家准备火把加紧赶一程,明日凌晨一定要赶到鄯阳县城!”
耶律余里衍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侦察连长高成突然快马加鞭迎头返回来,战马浑身都被湿透了,仿佛刚从河里爬上来。
“郭大哥,借一步说话!”高成并没有停留,留下一句话之后,策马冲向一处高坡。
高成的反常行为,说明他有了重大发现,不能在人前说明。郭小乙心中一动,立即拨转马头跟了上去。
高成飞身下马,擦了一把汗才低声说道:“我们有救了!”
“歇口气慢慢说。”郭小乙从马鞍桥上摘下水囊递过去:“究竟怎么回事?”
“公子过来了!”高成微微一笑,然后举起水囊猛灌一气。
郭小乙一听就急了,上前抓住高成的领口一阵猛摇:“你他娘的赶紧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公子早就命令我们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到繁峙县城东南四十里的光裕堡找他。这里相差五六百里,公子怎么会到这里?”
高成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水囊低声说道:“我并没有看见公子本人,但是看见了李天成特种营第一连连长罗小五。他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密林之中埋伏,据说要切断鄯阳县和广武县之间的联系。”
“罗小五就是罗小五,你他娘的为何吓唬老子,说公子过来了?”郭小乙把高成臭骂一顿,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李天成的特种营是公子手里唯一的部队,他们到了这里,公子身边就没人了。敌人数万大军兵临城下,一旦公子有个闪失怎么办?简直岂有此理!”
高成故作高深的一笑:“我可没有吓唬你,公子真的过来了,你千万当心一些。如果让公子知道你瞎胡闹,屁股上肯定又要挨军棍。不过呢,公子暂时还没有越过雁门关,而是在阳明堡一线挡住了耿守忠。”
“你说什么?”郭小乙刚刚放了一点心,顿时又紧张起来:“公子在雁门关以南挡住耿守忠,罗小五的第一连越过雁门关切断了广武县和鄯阳县之间的联系,难道公子要一口吞下韩常的一万五千人吗?”
“好像还不止如此哦。”高成摇摇头:“罗小五也是语焉不详,公子究竟想干什么,他也不明白。”
郭小乙一听又急了:“你他娘的干什么吃的,就没问问罗小五,公子给我们什么任务?”
“我又不是一头猪,当然要问了。”高成也着急:“公子根本不知道我们到了这里,如何下达任务?不过,既然罗小五要切断鄯阳县和广武县之间的联系,我们向鄯阳县进军,肯定能够减轻罗小五的压力,你说对不对?”
郭小乙很快明白了高成的意思:“你说得对!罗小五切断鄯阳县和广武县之间的联系,说明公子已经控制了雁门关,也就是搞定了韩常所部一万五千人,现在的目标是广武县里面的义胜军。”
“如果我们吓得鄯阳县里面的李嗣本不敢动,广武县就变成了一座孤城,自然一鼓而下。我就奇怪了,公子手下只有李天成的一千多人,他是如何搞定韩常手下一万五千人的呢?真是怪哉!”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阴差阳错,别说郭小乙和高成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就连李宪这个能够知道过去未来的活神仙,也有好多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
李宪为了掩人耳目,命令郭小乙的侦察营大白天从弘州城向西出动,他却带领李天成的特种营和炮兵连,提前一夜离开了弘州城。一千多人马晓宿夜行,秘密向南跃进四百里。
没想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李宪再一次发现历史记载都是粗线条,基本细节完全是一片空白。
越过金城县的时候,李天成的先头部队,很快就发现这里集中了完颜婆卢火的五千多女真精兵,还有大宋的军队三千余人。
好不容易赶到繁峙县境内,李天成的斥候兵发现这里竟然集中了宋军六千余人,让李宪大吃一惊。
现在的情况是,完颜婆卢火手下有女真精兵一万三千余人,已经冒头的大宋军队超过九千人。
如此庞大的部队聚集在一起,如果对灵丘县三面夹击,李宪手下只有李天成的特种营、萧焯的飞狐第一营,两个营两千多人,即便有刚刚修好的平型关作为屏障,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偏出了李宪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