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瑾来到了京兆府,先是下了马,而后又忽而有些犹豫了,迟迟没有进去京兆府的大门。
吕池看着没有挪动步子的姜和瑾,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姜和瑾回过神来,“怎么了?”
“殿下不进去吗?”
进是要进的,可姜和瑾进去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是担心井春吗?
可他姜和瑾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也不该轮到姜和瑾担心?她又不是没有家人在?
可不就是吗?
恍然间,姜和瑾找到了他担心井春的理由,井春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当初姜和瑾选择井春的原因不就是在于她举目无亲般的近况吗?
若当真井春出了事,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做备用的黎王妃。
姜和瑾这才有了些动作,道:“进去。”
偌大的京兆府中也是整日未见井春的身影,如人间蒸发一样。
倒是有一个小吏记起了什么,道:“昨日井画工向小人借了一声男装后便出了府门,至于去了何处,小人也不知晓……”
又是一个不知道的。
“借男装之前,去了何处?”
“好像是去了汤师爷哪里……”
汤师爷?
小吏也不知其中的缘由,单单以为是黎王殿下找井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道:“黎王殿下若是需要画像,今日张工也在府中……”
姜和瑾可没将小吏的话给听进去,只问道:“汤师爷在哪?”
“应该是在书室。”
一推开书室的房门,姜和瑾便见这汤故尚擦拭着玉镯。
这镯子姜和瑾可是认得清楚的。
汤故尚被这开门声一惊,见着姜和瑾过来,立刻恭维起来,“黎王殿下安。”
姜和瑾眸子一沉,步伐也变得格外深沉,以他对井春的了解,井春绝不敢脱下这个镯子,井春虽不愿这门婚事,但尚且还未到憎恶之意。
再者言,井春若是想要逃婚,也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案子还没结呢?
姜和瑾也随之换了一副笑脸,故意瞅了一眼汤故尚想要藏起了的镯子,道:“汤师爷,镯子挺别致的。”
见此,汤故尚也也敢藏着掖着了,便将镯子拿了出来,“殿下见笑了。”
见笑?
一会儿你别哭就行!
“这镯子精巧得很,本王好像是在哪见过……哦,对了,倒是在井画工手上见过一个,先前查天山雪莲失窃的时候,见着井画工的手上好像有这么一个镯子来着……”
汤故尚也真没想到这姜和瑾记忆力倒是不差,不是说贵人多忘事吗?
虽不知姜和瑾来此所为何事,但汤故尚想来也绝不是寻常关怀而已。
“这、这是井画工送给小人的。”
“送?”姜和瑾眉峰一挑,故作深思,笑道:“这给镯子可是有定情之意,怎么?井画工和汤师爷莫非……”
莫非井春还真的是眼拙不成?!
那她井春还真胆子!
姜和瑾强忍着一口气,表面却是一副温和。
汤故尚可是有家室的人,这种授受其他女子的东西话若是被传了出去,这不就是等于要了汤故尚的命吗?这到家还有好果子吃吗?
汤故尚仓皇跪地,惶恐道:“小人、小人不敢,这镯子是、是和井画工换的,井画工说了会将镯子赎回去,小人绝无私藏之心。”
原来是换的,这倒是能像井春做出来的事情。
“那好,本王问你,井画工与你换了什么?”
“是名册,是这几日逝者的名册。”
那这一切倒是容易解释了,姜和瑾嘴角不觉表露一丝微笑,“现在本王若是也想要一份名册,不知汤师爷可否拿得出?”
这名册是逝者的名单,这有什么好看的,汤故尚没忍住自己的好心,“殿下要这名册干什么?”
姜和瑾根本就没回汤故尚的问题,眼神微微透露着些许寒气,重复问道:“拿不拿得出?”
这可是黎王殿下亲自要求的,汤故尚再拿不出来也得拿出来啊!
“拿得出,拿得出……”
说罢,汤故尚便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名册拟好交到了姜和瑾的手中。
姜和瑾却是故有深思之举,问道:“那本王该拿什么东西来与汤师爷换这份名册呢?”
“小人不敢……”
“吕池。”
吕池见状便将一锭银子交到了汤故尚的手中。
这银子可是让汤故尚心乱颤,向来只有自己交粮纳税的份,什么时候竟然让黎王殿下给自己手里塞银子了?
汤故尚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说话也有些结巴,“多、多……”
“多了?”
汤故尚顿时傻了眼,他方才明明想说的是“多谢……”,何时想说“多了”?
但事到如此,汤故尚也只能顺着姜和瑾的话来说,“是……多了。”
“即是如此,本王倒是挺中意井画工的镯子的,不如……”
这话里话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汤故尚可是个人精,还未等姜和瑾说完,汤故尚哪里敢放肆,毕恭毕敬地奉上了镯子。
姜和瑾接过镯子原先的笑意变成了几乎一眼便可望到底的不顺,姜和瑾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自己的东西!
吕池见此,便代为收下了镯子,又抽出专门的手帕包好。
姜和瑾瞄了一眼那镯子,这可能是他买过的最为憋屈的东西了,竟然花了两次的价钱……
收好了镯子,姜和瑾朝着跪地的汤故尚道:“那就多谢汤师爷了。”
“小人不敢。”
这个角度简直是死亡凝视,汤故尚也不敢抬头,宛如一直不敢靠岸的旱鸭子一样。
见着汤故尚老实的样子,姜和瑾心中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直至姜和瑾走后,汤故尚这才站了起来,这名单送的哪里由井春说得好,还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差点没让汤故尚晚节不保!
别看汤故尚寻常日子里意气风华,实则纸老虎一个,经此一事,汤故尚多多少少对井春有了些忌惮,谁能想要今日竟是白白干了一天的脑力。
虽是得了一锭银子,这远不如那镯子值钱,汤故尚如何能想到自己竟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井春还真有些本事,能让黎王殿下给她撑腰。
越想汤故尚越是不解,话说这黎王殿下怎么就偏偏对井春上了心呢?
等等!
汤故尚恍然喊出“井春”的名字,脑海中的一根思绪忽而衔接了起来,这黎王殿下的准黎王妃不是就是姓井吗?
难不成井春和黎王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