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听完这一轮的解释,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在想这个世界是不同时空的古代,有着传统和迂腐的思想,而这种思想的芥蒂是井春所不能接受的。
可是这种思想又为什么能让二年觉得自己是有理有据的呢?
井春愤恨,“那好,你说你是给死尸做冥婚的,怎么最后能找到我一个大活人呢?这不算杀人吗?简直是要将我活埋!你们利益熏心,还说一些为自己的辩解的话,简直枉为人!”
二年面露嘲讽,“那你最后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二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能把人气死!
这个人简直无药可救!
井春也不多话,直接就拔了小吏的抽刀,张若怜拦都没拦得住,井春一个转身便将抽刀架在了二年的脖子上。
二年依旧是不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敢在这里杀了我就是官吏滥用私刑,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没有纨绔子弟的家世到有纨绔子弟的脾气!
“是吗?”井春嘴角微微轻笑,眼神中透射着令人恫吓的寒光。
“那你可听过以功戴过的说法?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是我写了状纸,是我为那些亡魂伸冤,是我找到了犯人,是我今日为受害人,我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也叫铲恶锄奸,只不过是少了一场押送刑场的过程罢了。”
井春手中的刀逼近着二年的脖子,她不是在开玩笑,这样不知悔改的人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顷刻间一滴鲜血便顺着刀落在了地上。
真切的刺痛也是二年有些寒颤地看向了井春,此刻井春面露寒光,刀显锋芒,“我原先觉得你年龄不大,不过是没受过教养罢了,现如今看来你就是个杂碎,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二年颤颤巍巍地看向了宋一问,“这可是在公堂!”
宋一问已经不顺眼二年多时了,方才的猖狂简直不将他这个京兆府尹放在眼里,如今倒是知道这是京兆府了。
“井工是京兆府的差衙,你对她不敬就是对本府尹不敬,即是在公堂对府尹不敬,按律重罚,斩杀!”
说着,井春便扬起刀便要砍了二年的脑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这时候知道喊饶命了!”
二年的哭喊声近乎响彻整个京兆府,直接便晕了过去。
看到令自己满意的效果,井春轻笑,收回了大刀,回身将刀插回了小吏的刀鞘内。
张若怜却是小声在井春耳边道:“井工,你也太胡闹了吧……”
井春却没有什么顾忌,向宋一问谢过,又赔了一个不是,对张若怜回道:“不给那种人一点儿教训,还真当京兆府没人了。”
“犯人刘二年收监,听候发落!”
二年被官吏们拉了下去,台下便只剩下了朱宏和老程两人。
宋一问将名册重重地拍了下去,犀利的眼神看向了朱宏,“你又负责干什么的?”
井春也顺着宋一问的的目光盯向了朱宏,你要是说朱宏有多坏,至少在井春被送去配冥婚的时候朱宏的确有想过伸出援手……
老程却是挡在了朱宏的面前,“大人,朱宏跟花名册上的人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官不信朱宏没有掺和你的偷尸的事情。”
“大人,朱宏他的确没有掺和过,我与二年做事谨慎,况且每每都是找好了买家再去卖尸,在下葬时把朱宏支开,再把尸体给卖了……”
宋一问质问道:“那怎么他能掺和到周莲的身上?”
“那是因为……”
宋一问却直接打断道:“朱宏,你说。”
朱宏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宋一问,“因为黎王府的严总管的尸体的确被盗了,而且是在义庄停尸时被盗的,我担心、担心严总管的事情会牵扯到我们三人身上,便刻意说是严总管的坟被人挖了……”
朱宏又看向了井春,“那日井工和黎王殿下看过严总管被挖的坟后,我就以为这事情和义庄没有关系了,可是我没想等井工和黎王殿下走后,老程就跪在我面前,说他的确在今年干了盗坟的事,我、我、我也为难啊,我也不想做出让义庄名声不好的事情来,可老程快没命了,我不能眼见着他死在牢里,所以在井工审问二年的时候,老程便刻意演了一出女尸被盗的戏码,我也帮了忙……”
“大人,”朱宏又看向了宋一问,一时间声泪俱下,“草民知道,这事我是脱不了干系的,草民也不怕受罚,可是老程他为了义庄苦了大半辈子了,最后就只想死得体面些,求大人饶过老程吧……”
朱宏磕头的声音整个府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虽说朱宏做的事情不多,但是人确实有几分忠义。
宋一问见着台下的两人,一个病弱枯槁,一个满地求情,一时间到真不知道怎么判才好,便暂时停了案子,等商讨个结果再宣判。
下了堂,宋一问便与汤师爷寻个对策。
井春倒是不关心,刚准备走,却被朱宏叫住。
朱宏原先就是哭得不成样子的,如今却又笑得憨,“井工,还好你活着,不然我可真对不起我衣服上绣的‘义’字……”
井春冷眼,“你若是真的想对得起你衣服上的义字,当初就不该掺和这盗尸的案子。”
朱宏低着头,也没说成几句话便被李捕快押了下去……
晚些时,井春刚准备收工回家,与同收工的张若怜碰上,也从张若怜那里听到了审判的结果,老程收监关押两年,二年收监关押两年,至于朱宏三人,最后回头是岸,明日打五十大板,便回放他回去了。
“那老程岂不是要死在牢里。”
“可不是……”张若怜叹了一声气,“还有那个二年,他这一收监,至少三个月是不能出去的,他那一大家子人有什么活路可言?”
张若怜忽而来了一句,“一个想死得体面,一个想活得安生,这要是过得好,谁愿意做这些折煞阳寿的事情?”
听得出,张若怜对这两个人的同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世间的苦难总容易让人动容,却让大多人无能为力来改变这个现状。
井春淡淡道:“这不是他们刨尸的理由,犯了错就是要受罚,世间受苦的人那么多,难不成人人都要为了不如意的人生触犯立法不成,同情归同情,律法归律法。”
“井工……”张若怜有些愣神道:“你总是让人看不透。”
“什么意思?”
“你有着出于常人的冷静,可有时又会有着不同于京兆府的同情,你原以为你会是很容易受到世事影响的一个人,但好像不是……”
许是在京兆府待得有些时日了,张若怜看人待物的目光也不在同与往日一般一个少年的眼神,更多有了自己的思想与自己的感受。
井春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有着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稳,犹如长者一边,道:“张工也不同于先前了,世事一拂少年尘埃,带不走少年如月心智,皎皎之光,来之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