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再一次表露出殷切的眼神,“那百里大夫有没有想起什么?”
“老夫倒还是真想起了当初问诊的女子,且因这女子体虚,老夫本意是开三副安胎的药,却是不想那女子得知自己有了身子后便迟迟没有说话,反倒问出了堕胎的药方。”
堕胎!
倘若这个想买堕胎药的女子是那死婴的亲生母亲,那就不奇怪死婴会在洗肉的木盆里发现。
“后来呢?堕胎药开了没?”
“没有。”
百里大夫颇是叹息地摇了摇头,“那女子身无分文,连副堕胎药的钱都拿不出来,话说那女子走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本堂,至于那胎儿是否安在,老夫也无从得知。”
“百里大夫可还记得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井春也掏出了静候已久的纸笔。
“样貌嘛……”百里大夫又是习惯性地捋了一把胡子,“这个着实没什么实在印象了。”
这也怪不得百里大夫,若是百里大夫还能记得起来,井春也不必让衙役们先去打听附近的孕妇了。
“倘若再见到,百里大夫还能真的出来吗?”
“若再见一次,依着那女子的体质,老夫也应当能认得出来。”
井春倒是没想到在大夫面前体质还能认人的,不过毕竟是个老中医,那么多年的阅历也不容得他人怀疑。
井春本是打算就此告退的,可想了想,既然都来了一趟医馆了,若是不做个例行体检,岂不是可惜了。
想此,井春便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百里大夫,能否也帮我看看?”
崔依还没从死婴的案子顺过来,不合时宜地问道:“姑娘也有了身孕吗?”
……
好难听的问话!
百里大夫厉声斥责道:“崔依,怎么说话的?”
那崔依也是相当识趣,见着井春沉闷的脸色,续而又问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
更难听的问话!
这个崔依是来凑数的吧?
井春直接无视掉崔依,对百里大夫说道:“我就是想查查看我的身体,没有病最好,若是有疾,预防些也是不错的。”
百里大夫也让学徒们纷纷下去,上手诊脉了一会儿,随即又放下,道:“姑娘身体康健,唯一不足的便是多阴少阳,补足阳气还是很有必要的。姑娘近来是否入寝难安,时而手脚发凉,胃口欠佳。”
可真是的说到点子上了!
看来那个赵御医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井春也是想让自己活得更轻松自然些,便问道:“那该怎么治?”
总不能真的让她和姜和瑾躺在一张床上吧?
“扎针。”
扎……针?
冷不防的两个字吓得井春半响没有说话,默默吞咽了一次口水后将手臂收了回去,拢回了衣袖,试探道:“可又其他的方法?”
百里大夫幽幽道:“池浴亦可。”
“您的意思是沐浴?”
百里大夫点了点头,“正是。池浴时间不宜过短也不宜过长,一刻钟或是两刻钟即可,姑娘还年轻,倒也用不着加什么草药,洗浴了三两回后,身体自然会轻松不少的。”
这可是要比扎针容易得多,若是让井春来选,自然洗浴优先。
黎王府那么大,要说泡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井春谢过,这方法可是比赵御医的法子便宜多了。
说道赵御医,井春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百里大夫,有个问题我倒是想请教一下。”
“姑娘但说无妨。”
“我……有个朋友,他儿时就有的咳疾,现如今年龄已过弱冠,平日里虽是健朗,但每逢受凉或是北风便是咳嗽至血,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治好?”
“单凭姑娘口述,可见此人身体倒也不算是孱弱,大概能医治个八九分,医中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若是此人不来,老夫也不敢轻易断言。”
可井春哪有能耐让姜和瑾过来一趟呢?
说实话,若不是井春畏惧太后娘娘的势力,依靠着姜和瑾这棵大树的庇佑,像姜和瑾这种人病死了早好。
“他……不喜欢出来,”井春随口编了一个借口,“百里大夫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便好。”
“那他咳疾时有吃药吗?”
“这个是有的,上次的咳疾就吃了好几日的药的。”
“那好办,”百里大夫的语气也轻松了些,“姑娘且将药方拿于老夫,看着药方,老夫也能估摸出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关于姜和瑾咳疾的药方直接找吕池去要不就好了。
拜别百草堂后,井春便打算回到京兆府,没成想原先走访的官吏却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竟是知道井春就在百草堂处,纷纷赶了过来。
见着众人疲累的模样,井春问道:“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只见得一队人摇了摇头,井春又随之望向另一对人,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摇了摇头,直至第三队,却是依旧摇了摇头。
“是都没有?”
领头的差吏道:“井工,这邻近的孕妇不是足月生子的便是月份不足的,唯一有了那么一个八月早产的消息,没成想母子两人难产而死,孩子也是胎死腹中,着实是没有你要找的妇人。”
这可真的是让井春头大的消息!
难不成在百草堂问诊的少女真的是那死婴的亲生母亲?
可就算是有如何,井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不对不对不对!
井春恍然间有了新的想法,“我且问你们,若是谁都没有见过一个孕妇,那么这个孕妇最有可能是什么人?”
什么是什人?
孕妇只有可能是孕妇啊。
众人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的,“井工,这个弯怎么绕的?”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现在有一名孕妇,她现如今怀孕了,但是她将自己怀孕的消息捂得十分严实,而且别人也发现不了,那么,这名孕妇最有可能……”
阿明回道:“被藏了起来,若是孕妇被藏了起来,或者说不见外人,那么他人必然是不知道这名妇人是否怀子。”
这的确是其中一种可能,但井春还有其他的想法,“还有一种情况,这个人的怀孕状态他人是看不出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井春已然有了些把握,“要么是这位妇人的体型过大,要么是这位妇人用了手段将肚子藏起来。”
“这个要怎么藏?”
但凡是通点人事的人都知道孕肚不是轻易能藏的,况且这孕肚还是随着婴儿的月份生长的,如何能藏住那么长的时间。
井春倒是冷静,回道:“许得生绢束缚住肚子。”
阿明一副想要躲闪的样子,“那不得疼死。”
“生绢束缚还有一个作用,”井春道,“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