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着井春从停尸房出来,纷纷上前,“井工,现如今我们从何查起呢?”
“从孕妇。”
“孕妇?”
“与婴儿有关的便是孕妇,我们手头上的线索也不多,现如今能够把握的仅有案发是地点,少不了要在肉铺与食肆的街道上下功夫。”
小吏们纷纷点头,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
说着,井春就拿出来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指道:“我都看过了从林家肉铺和食肆就有一家医馆,主要问的就是医馆里的大夫。”
井春忽而反应过来,若是怀孕八月之久定然会在先前一二月份前去问诊,那至此见面也有半年有余,一个大夫每日问诊那么多,必然是记不清的。
“不对,不是问医馆,而是问周边的人。”
小吏们干瞪着眼睛,“问什么?”
“第一,”井春抽出一指,“有没有怀孕八月之久的孕妇。”
井春随之又伸出一指,“第二,有没有这两日刚生产完的孕妇。”
“就这些?”
井春点了点头,“就这些。”
数十个小吏盯着地图上的路线,似乎对井春所规划的路线信心十足,“井工,就在这一条街上找,未免太简单了些。”
简单?
井春微微一笑,随之从包里掏出一个炭笔,将林家肉铺和食肆作为两个定点,一番操作下,画了一个椭圆出来。
“你们看看怎么分,就按照这个圈圈里面范围找就成。”
井春将圆规又重新收回了包中,“而且及注意筛选,未生产的夫人不算,超出或少于八月的也不算。”
其中一个小吏微微皱起了眉头,“井工,就凭这一个圈圈,能找得到吗?”
见众人不信,井春也有一套自己的分析,回道:“既然是孕妇,腿脚定然不快,那么所在的地方定然逃不了这一个圈圈的所在地,虽说现如今不知道案发地在何处,但左右就在这附近,况且,这还没去找呢,你如何就知找不到呢?”
看着几人不为所动,井春的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
几个小吏身子一冷,二话不说就各自应下了自己的范围,几个领头的带着三四个人离去。
井春望着眼前的空荡的景象,很是满意。
等等,那井春岂不是“掉队”了……
虽是掉队,但井春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闲人,既然官吏们是按着范围找的,那井春就按着医馆去找。
井春也看向了地图,从林家肉铺再食肆也就只有一家医馆。
目标已定,井春也不耽误,直接朝着医馆奔去。
这家医馆名叫百草堂,主治大夫是百里大夫,所说如今已经年过古稀,但身子硬朗,从医几十年从未出现过查出。
今日问诊的人倒是不对,一进门,井春就闻到了十分浓烈的草药的味道,整个百草堂也是弥漫着阵阵的药香。
百里大夫见井春步伐轻快,全然不像是得了什么病症的样子,便先问道:“姑娘是来问诊的?”
井春摇了摇头,自报家门道:我是京兆府的画工,我姓井,来此是为了茶一件案子。”
百里大夫倒是不见得听觉弱,“案子?什么案子?”
医馆中的伙计听此也纷纷上前,可百里大夫又岂不知道其中的深浅,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伙计们也都知晓这必定是不能轻易传出来的事情,便使劲地点了点头,保证不会说出去。
百里大夫和蔼,便向井春道:“老夫的记性依然不似年少,这几人也都是本堂的学徒,姑娘大可直言。”
听此,井春一指按在了桌子上,低声道:“是死婴的案子。”
众人一听,犹如绽放的花瓣一般四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井春继续道:“昨日在梁家食肆中洗肉的木盆中发现的,依着产婆的判断,那死婴约莫有八月之久了,在食肆与肉铺之间竟有百草堂一家医馆,故来此,询问个底细。”
适时,一名学徒插话道:“可此事之久,这如何能记得?”
井春有何尝不知这一点呢?
可如今井春总不能坐以待毙,答案又不可能自己跑到井春身上。
百里大夫眼神深沉,捋了一把白胡,似乎想到了什么,“崔依,将医簿拿出来。”
医簿?
见着井春不明所以的眼神,崔依解释道:“百里大夫祖上是太医院的御医,宫中每次问诊时都会有人员的记录在案,这案本也就称为了‘医簿’,到了百里大夫这一代这个习惯也就留了下来,也是为了方便日后查询以及我们学徒学习。”
这可是个好习惯!
可,井春看到的是什么,足有两寸之高的医簿就这样堆在井春面前,井春心中不禁打鼓,这要翻看到什么时候?
百里大夫接过医簿,仔细地翻阅着,好在这医簿上还有着详细的问诊日期,这才不至于一页页的查问。
井春期待的眼神中更是憧憬着真相,生怕百里大夫忽视了某个记录。
“这里,”百里大夫枯槁的手指,指向了一行字,“这有个七月份前的问诊,一少女,年若十八,问诊腹痛,如盘状珠,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实则有孕……”
井春眼睛一亮,续问道:“还有呢?”
“但母面黄、虚汗、步缓,恐有寒症,母需调养,方可胎稳腹中。”
见百里大夫许久不说话,井春也愣了半响,眉头微蹙,缓缓说出了两个字,“没了?”
“没了。”
百里大夫却是转向了医馆的学徒,又捋了一把胡子,提问道:“若是以此病症,该用什么药?”
众学徒思虑一会儿,崔依一语道:“肉桂一钱……”
等等等等等等……
井春分开了百里大夫与崔依,直言道:“百里大夫,要不您先顾及我。”
总不能让井春一个人听着一众人等背医术吧,那井春岂不是又该在风中凌乱了?
百里大夫适才反应过来,颇是尴尬地笑了笑,转而便将医簿合上,“老夫记性着实不行了,这学徒一多,总不忘训诫,却是忘了还有个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