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井春一个眼神叫住。
井春拜别道:“翠儿姑娘,今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言罢,井春率先走出了院门,而虽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跟着井春后面走出了院子。
“井工,都是我的不好,若不是我插嘴,兴许郑姑娘她的反应也不会如此激烈……”
井春深呼了一口气,叹道:“就算你没提,我也会提,你这一提,也可见郑翠儿的态度,用不着自责。”
话虽是这么说,但阿明也知道,此事若是换做井春循循善诱,与郑翠儿好好交谈,那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被赶出门的下场。
“那井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要等郑阿婆吗?”
井春却是摇了摇头,她心里清楚得很,郑翠儿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她已经如此抗拒了,就算郑婆婆有了让步,也不能强制郑翠儿去回忆那原本就不堪的过去。
“我们回去吧。”
井春也想通了,此事若是对方不愿,何苦将人曝光于烈日之下而忍受屈辱呢?
那郑翠儿也不过是正值花季的女孩,井春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守住秘密,不让外人所知晓吧。
路上,井春的心情,谈不上有多低落,只是在某一瞬间,井春有一种要想认命的感觉,就好似她想要放弃所有挣扎一样。
井春心里想着:要不就这样活下去吧,反正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反正也没有人将自己放在心上,要不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那一瞬间,井春看向了太阳,那刺眼的光芒让井春的视觉区域有了部门的黑影,悉数的光晕在井春的脑海中闪现,就好似池中的涟漪一样,一阵阵的,让井春感觉到了恶心。
这种心中一种极致的无力感好像能把井春压垮一样,明明还没有遇到什么样的巨石,可单单是这种无力感可能就会把井春压垮……
为什么呢?
……
井春刚回了京兆府,就见着陆仵作站在门口,面色十分沉重。
井春自知气压不对,也知道陆仵作向来不待见自己,便只得强颜欢笑道:“陆仵作,好巧。”
“你随我来一趟。”
“我?”井春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看向了阿明,“只有我吗?”
“嗯。”
虽是不解,但井春还是跟了过去。
一路跟着陆仵作,却不想陆仵作来的不是停尸房,而是临时借住给韩玉燕的房间。
眼见着陆仵作就要进去,井春眼疾手快拉住道:“陆仵作,进去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进去干嘛?”
陆仵作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你怀疑对了。”
“什么对了?”
井春试图从陆仵作的脸上找寻那一丝的答案,“我怀疑过什么?”
却不等井春多问,听到声响的韩玉燕已经将两人请您了房门。
“两人找玉燕何事?是否是案子已经有了结果?”
那韩玉燕一脸迫切,期待着两人的回答。
陆仵作面色凝重,不知是否因为职业的缘故,陆仵作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感觉的阴森的寒意。
“韩姑娘,另一个孩子在哪?”
井春微微蹙眉,什么另一个孩子。
韩玉燕的眼神微微动容了几分,却又镇定回道:“陆仵作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
陆仵作随之说了两个字,“胎盘。”
韩玉燕震惊之余微微透露着些许恐惧,退了半步后强撑着身体定了神。
“那胎盘我已经查过了,有着两条脐带,韩姑娘,你当时怀的是双生子,一个已经窒息而死,那另一个孩子呢?”
听完陆仵作的口述,井春这才算明白,什么叫做井春怀疑对了,她的确有过猜忌,生疑那半段脐带是另一个婴儿落下来的。
随之,韩玉燕又看向了井春,弱弱地问道:“整个京兆府都知道了吗?”
陆仵作却是摇了摇头,“整个京兆府知道此事的也仅有我与井工两人。”
韩玉燕的眼泪划过脸庞,她抽泣着,颤抖着……
陆仵作似乎早有准备,将身上的手帕递了出去,“韩姑娘若是不想说,我等也不会为难你,只是还请给个答复,那孩子下落如何,是生是死,若是还活着,那自然是万幸,可若是死了,甚至是因为韩姑娘而死,那只会让京兆府心寒。”
“那个孩子我也不知是生是死,我也不知下落……”
“不知下落?”
“那日我在给父亲送饭的途中察觉出自己要生产的迹象,便来到了最近的破庙,第一个出生的是一个活婴,我没有剪刀,只能敲碎了一个碗碟,用碗碟来磨断脐带,我当时慌乱得很,刚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这就是那个死婴。”
韩玉燕的语气变得平淡了不少,只是还是可以看出强撑身体的状态。
“潘金说我对他有恩,是我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递了一碗饭给他,所以,我把死婴放在了竹篮中交给了潘金,然他放在王鼎挑担的竹筐里,我要让那个死婴成为王鼎的噩梦。”
“那活婴呢?”
韩玉燕淡淡道:“你们可能不信,我把活婴带回去了家,我的确想过要不要养活那个孩子,可我心中又不想让那活婴好过,我原本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多出一个孩子来折磨我?世人都说孩子是最无辜的,可难道我就不无辜吗?”
韩玉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自从我被玷污的事情传出去之后,父亲就再也没给过我好脸色,从怀孕到生产,父亲对我说的话出了讽刺还是讽刺,可唯有一件事他帮了我,替我扔掉了那个活婴,他说他将那婴儿放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日后应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我不知道那户身家是如何如何富裕,我想若是在一户富裕的人家,兴许今后就不会发生像我这样的事情,可我心中有不服气,凭什么呢?凭什么那个孩子会有个好下场呢?凭什么我就必须要忍受流言蜚语呢?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王鼎,我让他这么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