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门中没有什么“优秀弟子代表发言”以及“新生代表发言”,古奇训示完毕后,典礼即告结束。
午饭后,则由昨日担任二试考官的内门弟子汤宜修带着三十二位新入门者前往勤务房领取配给。
刚刚古奇的讲话虽然给众人带来了一阵乌云,但年轻人们的心性昂扬跳脱,不一会就翻篇而过。
“等会是要分宿舍了吧?”
钱雄飞兴致勃勃的说道,他自然希望和风云游还有周忠分到一块。
“听说往年先入门的前辈都要给新来的搞点下马威什么的,若是新人不服,有些人还会欺负的变本加厉。”
一位名叫许大年弟子家住在城西,对加入狂沙门预谋已久,很是清楚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要是能和风哥分到一块就好了,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立马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稍有讨好的说道,浑然忘了自己还比风云游大一岁。
昨日下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弟子都被风云游强悍的实力震惊,不管之前有没有嘲讽过风云游,二试后都是清一色的以“弟弟”自居。
毕竟达者为先,江湖中人的事,怎么能叫做舔呢?
很快,众人被领入了勤务房中,分属各人的包裹都被整齐的摆在一尘不染的青砖地上。每个人的配给包括对应尺码的三身秋冬弟子服(有一身今早过来时已经换到身上)、冬日用的被褥枕头、一应杂物,还有本季的一贯大钱补贴。
一旦入了狂沙门,在弟子阶段,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门内负责,除了标配的练武丹药之外,每个季度还有一两白银的“零花”,这等待遇也是很多少年入门的动机——类似侯飞白这种,得了这一年四两银子,全家人的生计就有了保证。
“你们先别急着走,我得和你们说说规矩。”
勤务房的管事约莫四十余岁,名叫余遮,说话倒也还算客气。
“本门弟子一共三个层级,分别是外门、内门和入室。你们现在得幸入门,是门中的外门弟子。等到三五年后,突破到了二阶贯通境,就会成为内门弟子。之后若能得到门主或者长老的认可,就能像薛首座与甄首座一样,被收为入室弟子。”
管事虽然说得详细,但也是例行应事,显然内心不觉得在坐的哪位能够真的走到薛甄二人的高度。
“作为弟子,将会有与身份相应的待遇,这是门主为了保证你们心无旁骛习武而定下的。但是你们可千万别想着这样就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入门前三年,只要不犯错,你们都能保证外门弟子的身份,但是从第四年起,凡累计三年内在武道上没有足够进展的弟子将会自动转为门人,需要为门中效力——当然,入室弟子不在此列。”
古月身边的沈有司大概也是门人的身份,风云游想到。
“转成门人之后,便要当一辈子吗?”有弟子发问。
余遮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但还是回道。
“入门之后想要离开,有三种办法。第一是犯下大错被废去武功;第二是作为门人为门中服务十年;第三是成为入室弟子后得到师父与门主的许可,便能出师,自己开宗立派。”
实际上,狂沙门立门至今不过传了四代,又经历了齐梁更替与汉胡交锋的腥风血雨,弟子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凡是有所成就又没有夭折的都能够在门内享有高位,倒是无人吃力不讨好的寻求另立山头。
“入我门来,受我规诫,这话早上副门主都和你们说了。”余遮背负双手,补充道:“长幼尊卑乃是人伦,不能不守,但这里的长幼不是年岁——级别有高低,以级别为计;同级之间,以入门时间为计。”
说起这些“规矩”,这位管事倒是很有兴致,滔滔不绝。
“凡师弟见到师兄,需要恭敬问好,师兄有命,不得推辞。至于门内负责各项事物的门人,也都以师兄计,明白了吗?”
说到此处,余遮下巴微扬,终于显出了些高高在上的派头,等着在场众人回话。
不过,场间只有些稀稀拉拉的应声。
“嗯?”
作为负责勤务之人,余遮平日工作繁杂,还常常收到门中高层的监督责难,少有能摆威风的时刻;故而每年面对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他寻求存在感的难得机会。
“怎么,一个个都聋哑了吗?”
他不客气地沉声喝道,却没有等到众人战战兢兢的回应,而是发现所有人都在偷瞟站在第一排的好像是叫做风云游的少年——像狼群在遭遇敌手之时,群狼们在注意狼王的态度。
身处勤务房的宽屋大檐下,这让余遮有种被挑战的感觉。
“怎么,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他上前一步,站到风云游对面,向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风云游问道。
“明白了啊。”
处在第一排不明所以的风云游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答道——我堂堂名校高材生,你说话虽然带点口音,但我还能听不懂吗?
“大声点,你这是没吃饭吗?”看到这个新弟子从容随意的态度,余遮拿着鸡毛当令箭,当即发作。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闻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少年剑眉一竖,脾气顿时上来了。
正在此时,自从领路进来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汤宜修却上前几步,一把按住了余遮的肩膀,把他与风云游隔开。
“没事没事,风师弟别生气哈,余管事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汤宜修唱着红脸,心中却在嫌弃余遮威风摆得不合时宜——风云游这个小祖宗发起飙来连甄师兄都干,要是被激怒了,现场可没有谁能轻松的制住他。
而且要是为难了他,后头还有个大祖宗古月在等着。
余遮当年作为弟子,习武资质很是不堪,入门六年后便从内视境光荣退役,然后被发配管了勤务,这一管就是二十多年。虽然资格老,但他最是懂得进退,此刻被甄首座的近人汤宜修一阻,满腔火气居然立时咽了回去。
“行了,各自拿上东西走吧,漏了可不补。”
余管事对着汤宜修赔了个笑脸,悻悻地看着侯飞白、钱雄飞等人小心翼翼的把一贯大钱放进衣襟,然后把包裹扛上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