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卉紧皱起了眉头。
“我们招呼了几个人沿路去找她,却只在村尾的一个岔路口上发现了倒着的推车,四下散落的干粮,以及碎了一地的瓷片。”
“当时地上都是血,那另一条岔路又刚好是通往后山的方向,我们便以为是村里进了狼,把她给叼走了。”
“我们几个人都被吓坏了,也顾不得许多,就赶紧回去找了大队长,张罗着叫上村子里的壮劳力们,大家一起拿了家伙,沿着地上留下的血迹,一路去寻人。”
“大约就这么沿路找了几百米吧,然后,我们就在后山进山口的位置,发现了你妈。”
“那个时候,她的怀里紧紧的护着村里两个半大孩子,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附近一根树干,手指都被撕扯的变了形也不肯放开。在她的身后,有两个背着大箩筐的陌生男人,正在对她又踢又打,又拉又拽……”
“原来,竟是趁着春耕农忙,村子里进了拍花子的人!”唐卉顿了顿,脸色也沉了下来。
身为一个母亲,最痛恨的事情,莫过于此。
好一会儿,她才接着又道,“眼见着村子里气势汹汹的来了人,那两个拍花子的当即便跑了,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村里的人抓住。”
“不过,因祸得福,你妈妈救下了村里人的孩子,得到了大队的表彰,村里人对我们这些下乡来的知识青年们的态度,也越发好了些,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可是不知怎么,你妈妈从那时候起,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原本,她也只是内向不爱说话,可从那以后,她就就越来越爱发呆,干活也越来越爱出错。当时,村子里的人也只是觉得她是因为立了功,所以才有些骄傲,由着大队里的妇女主任找她谈了几次话,也便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唐卉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跟你妈住在一个房间里,有一天晚上,我口渴醒了过来,借着月色,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你妈孤零零坐在被卧上,缩着肩膀在流泪。”
唐卉看向年岁,进一步解释道,“就是那种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不断线的顺着脸颊在往下淌的样子。”
“我当时害怕的不行,又想着梦游的人是不能惊动的,于是便披着被坐了过去,默默给她也披了被,暖了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她当时看着我,就跟我说,说她小的时候也是被人贩子像那样装进箩筐里抢走的……”
唐卉忍不住摸了一把眼泪。
“那一次,她跟我了好些藏在心里的话,许是积在心理的压力被释放了出来,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才开始慢慢恢复起来。”
“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逐渐发现,她只要一遇上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夜里就会犯那个梦游的毛病,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换着花样多去开解她,不想歪打正着,她这发病的频率竟真的逐渐少了许多。”
听到这里,年岁不由得垂下眼帘,她感激于唐卉当时对孔素欣的用心照顾,同时,她也明白的知道,孔素欣那病根本不是梦游。
只不过,这话跟唐卉解释起来,就没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