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不要担心他,他对你很孝敬,他干出傻事来,他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不会的,玉秀,再说昨 天王姑娘也已把他找回来过,也对他劝说很多,要说出事的话,他昨天就该出了。昨天那么困难,他都挺过来 了,放心吧,玉秀,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刘二嫂说着,拍拍她的肩头。
“可是,他昨晚晚饭几乎没吃,今早早饭也没吃多少,现在中饭还在饿着,我的心,真是对他放心不下啦 ,二姐!”杨玉秀哭说着,揩了揩自己的眼角。
“这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对仁华也挺烦的……”刘二嫂说着,心中担心着:“不过,老刘马上就要回 来了,他一回来,我就要他陪我去找仁华。”
“杨阿姨!仁华!”即使许仁华初次拒绝了王静的爱,但王静对他依恋的心还不死,她还在对他担心着, 挚爱着,她这时撑着雨伞进来许家的客堂,当见客堂无人,她便叫了起来。
“唉,”杨玉秀哭着没回答,刘二嫂倒先答应了起来:“我们在房间。”刘二嫂应答着,又推了推杨玉秀 道:“玉秀,王姑娘来了。”刘二嫂说完,杨玉秀马上抑止了哭,用手抹了抹两边的眼角。
“刘阿姨!”王静来到杨玉秀房间微笑着叫道。
“王姑娘,坐一会!”刘二嫂笑应着,直起身来。
“唉!”王静应着来到杨玉秀的床边道:“杨阿姨……”
“王小姐……”杨玉秀难堪道。
“杨阿姨,许仁华人呢?”王静担心道。
“……”杨玉秀抹了抹眼泪没有说话。
“仁华,他又去陈叶琴的家了……”刘二嫂难过道。
“啊!他又去她的家了?”王静心中一惊,难过道:“她背离他,她爸爸又侮辱他把他赶出家门,许仁华 真是太死心眼了!”
“仁华早上当你去了学校以后,他就去陈叶琴的家了。可是……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妈对他真 是担心得不得了,哭也哭了好几遍,眼泪也流了不少。”
“唉!”王静哀叹一声道:“我去把他给找回来。”
“我陪你去吧,王姑娘。”刘二嫂立在一旁道
“不用,我一人去就行了。”王静说着,跑向房门外。
“王小姐……”杨玉秀流着泪,说不下去。
“王姑娘……”刘二嫂一边叫着,一边跟着去向房门外。
“呜……”杨玉秀一阵呜泣,悲切难过。
“王姑娘……”刘二嫂叫着来到客堂。
“刘阿姨!”王静撑着雨伞,立在院内,雨显而趋大,一滴一滴地打在雨伞上。
“王姑娘,雨这么大,你是不是等一会再去?”刘二嫂怜悯地望着王静,显然慈母般的疼爱。
“不要,我若多推迟一分钟,许仁华就要多遭一分钟雨淋,我去了。”王静说着,转身便走,她再去陈叶 琴的家寻找许仁华去。
“王姑娘……”刘二嫂望着茫茫雨丝中的王静的背影,心中十分难堪道:“真没想到,你也是个善良多情 的姑娘……”她自语着,泪水流了出来。她要谢谢这位姑娘,感激这位姑娘。然而,她也同时担心着许仁华, 担心着陈叶琴,担心着陈叶琴的父亲,又该对许仁华怎么样了?对陈叶琴怎么样了?而她不知道陈叶琴的家已 经开始发生的一切。自陈叶琴走后,外面便下起了雨。时隔不久,也倒使陈叶琴的母亲犯了愁,她为她的女儿 担心起来。
“家福,女儿会不会出事啦?”陈家风靠在客堂的门柜上,望着蒙蒙漫天的烟雨愁虑道。
“不会的!”陈家福坐在箱柜旁的椅子上,手捧茶杯,嘴上叼着香烟道:“你别瞎想八想的,叶琴又不是 三岁小孩子,哪有什么事出啊?”陈家福说着,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显得万般得意的样子。
“这么大的雨,你倒挺老稳的!”陈家风显然有点着急。
“你不必为她担心,若衣服湿了,再换一件不就得了。”
“你倒说得轻巧,衣服湿了再换一件,若要是她冻出毛病来,那我看你咋办?人家常说做父亲的心黑,你 恐怕就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好良心。”陈家风着急中有点赌气。
“你不要把话讲得这么难听好不好?”陈家福猛吐一口香烟气道:“我没好良心,你有好良心,我这不为 她,还能为谁去呀?”
“这谁会知道。”陈家风双目瞟了他一下道。
“你,你不要瞎猜疑!”听到陈家风的话,陈家福固然着了急,生了气。但他却又向陈家风难以道明。
正在他们夫妻俩为女儿陈叶琴争吵的这刻,王静撑着伞,顶着风雨已来到了陈叶琴的家附近。她犹豫着,不 想进她家的门。因为,她生怕自己的行为被陈叶琴发现,这是多么尴尬多么难为情啊,不仅这样,她还要承担 着乘人之危的贬名呢。所而前思,她先也只好静心地在陈叶琴的后门门缝,眼睛瞄着她家的情况,耳朵听听她 家的声音。
“唉,不要紧的嘛!她和王静一起去城里买衣服的,即使她们俩路上遇上了风雨,她们自己也会躲,而且 会想办法买好衣服,安安稳稳地走回来,这要你罗哩罗唆瞎胡虑什么呀!”陈家福在客堂踱着步道。
“哼!这那是罗哩罗唆瞎胡虑?你不要太自信太放心了。”陈家风忧虑道,立在门后看着门前天空中茫茫 密密的大雨。
“这还要说吗?我这人历来就是很自信,很放心的!”陈家福踱到她后面拍拍她的肩头道:“放心,别烦 那么多,明天咱们还要去顾家吃咱们女儿的订婚酒呢!”
“呸!真是个不值钱的东西,见利忘义,黑心肠!”王静听到这话,在门外气愤地骂道。她骂完,没有去 陈叶琴的家中,便即行离开,寻向南圩。
雨“哗哗”大下,冲洗着路面上的泥土,使路又滑又烂。下坠的脚步,一个印迹,一个印迹地将沉烂的泥 土翻了过来。经过无数风雨打击下的许仁华,忽像一只经过劫难的落水鸡,浑身水淋淋的、沉甸甸的,万般凄 怜和悲苦,他茫茫然地在堤岸上艰难跋涉,不知要往何处去,他的精神正受一种无名的摧残,失恋正像一种无 形的大巨石,对他渐渐压垮,本来人生就坎坷的他,这时候就更趋艰难,他真想离开这个世界啊,因为种种的 痛苦,再加上这更具打击的失恋,他已无法自容自己,无法主宰自己,是死是活,他何去何从?他无可奈何, 实在是难矣。可是,在他痛苦的时刻,在他悲怜的时候,在他危难的境地,有谁能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奉上仁 慈挚爱之心呐?陈叶琴不谈,眼下也只能王静了,也只有王静距他最近,对他最为贴切了。
“许仁华!”王静撑着伞,已来到了他的身后不远,她在凄风苦雨中一边走着,一边向他叫道:“许仁华 !你在哪里啊?许仁华!”
王静四处张望,发出阵阵呼叫,但却不见许仁华的应答声。只有阵阵翠绿的芦苇随风前后的拉动声,不断 传入她的耳朵。茫茫无边的芦苇荡,哪里才有许仁华呢?对此,她很焦急,风雨不停地拉打着她的雨伞一鼓一 瘪,她为了能找到许仁华,她乘着风雨,寻向了堤岸,雨水打湿了她的裤管,但为了能得到许仁华,这她就 全然不顾了。她一股劲地走上岸坡,攀上岸顶,风更大,雨更密、更重,滴滴答答地打在她的雨伞上。伞像一 匹没有驯服的野马,在她手上拉来拉去,叫她无法自如,她差点随风而去,腾空而起……对此,她惊栗了一下 ,强劲挺住自己,与风雨而斗,死死把牢伞柄,顺着风向而撑。
“许仁华!许仁华!”王静在堤岸上呼叫着:“咦,他……”她呼叫着,发现了自己前面两丈多远有个人 影正顺向而移,她便喜上眉梢,心情激动,浑身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强拉着脚步,向他赶去。
许仁华身上的雨淋淌着,他的脚步一会拉一会停,肩头上像似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他行步艰难,他恍 惚的目光,疑视着滔滔的江水,心中荡漾起多少苦;多少愁;多少悲;多少忧;多少眷念;多少怨恨。此时此 刻,他的心支离破碎了,难以忍受空前的割痛。消沉使他身心渐趋衰败。
“许仁华!”王静喊着,气喘着冲到了他的面前,眼眶湿润着,她将自己的雨伞,替他头上遮上:“你怎 么啦?怎么又孤零零地一人被这雨水淋成这样?啊,仁华!”她面容怜悯,心中恻隐着双目盯着许仁华。许仁 华不说话,心中悲切,泪水难抑,滚落下来。
“许仁华,你真傻啊……”王静看着许仁华惨怜的样子,着急中愠怒起来:“陈叶琴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 爱,一点不值得你爱!她见钱眼开,虚伪为荣。她明天就要和高宝订婚了,你知道不?”
面对王静的提醒,许仁华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知道了这种对陈叶琴的图说,而这种图说,他 现在也自以为有这种可能,可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改变这样的可能,因而,他悲苦自己,可怜自己,湍湍而 流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奔腾的江水使他心潮起伏,无法歇静,他浑身湿漉漉的身子,显然他凄凄楚楚的惨 样。
“许仁华,你应该想开点,不能因为她再折磨你自己了。”王静说着,一阵风雨袭来,她手上的雨伞直打 转,她差点被掠倒。
“王静!”许仁华突然将她拉住。
“倒头风真大!”王静怨愤道。
“王静……”许仁华慈怜道。
“许仁华……”王静想拥抱他,但又恐他拒绝。
“王静,我该怎么办?”许仁华泪水流了出来。
“怎么办?只有你能想开点!人家既然见钱眼开,无情无意地离开了你,你又何苦对她那么痴心哩?自己 折磨自己,这对你,是不值得的!”王静悲怜道:“走,我们回去,好吗?”她说着拉着他的手臂向前移动, 但他却不动,呆呆地疑望着滔滔的江面。于是,她又拉动他一下道:“许仁华,你不应该再这样责难自己了, 还在想她,她抛弃你,她爸爸把你赶出家门,这你就一点自尊都没有吗?长痛不如短痛,忘了她!忘了她吧! ”
“可我,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她!”许仁华悲怜道。
“你呀,还不知道,我听她爸爸说,陈叶琴已经去城里买新衣服去了,你不忘了她,这行吗?你应该替你 妈妈,替你自己考虑考虑,你的身体经不起长期折腾,走,我们回去吧!”她拉着他向前走,而许仁华就是随 她而走,但他的心却依然为陈叶琴而思而想,而愁而念,他对她的心却是永恒的。回想起陈叶琴对他对他的家 的点点滴滴,他沉闷、苦痛,怎么对她也忘不了。
“你回去吧,别管我!”许仁华突然止步挣脱了她的手。
“许仁华……”王静有点尴尬,但又舍不得,她又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心中一时忘不了她,但这毕 竟是事实,我想你还是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许仁华叫着,手无意中一掰,使王静来了个踉跄,滚下岸坡。
“王静……”许仁华哭叫,冲下岸坡。王静滚到江滩上,浸入浅浅的江水,许仁华扑向她:“王静……” 许仁华叫着,扑到她身上:“王静,我不是故意的,王静……”许仁华内疚着将她扶起:“我对不起你,王静 ……”
“我不要紧……我没事……”王静流着眼泪道。
“王静……”许仁华哭着,将王静抱得很紧,他此时此刻不仅是为王静而悲怆,更是为了失去陈叶琴而悲 切难堪。汹涌的江水,一浪紧一浪地冲到他的身上,他感到浑身上下一切都是冰冷冰冷的……许仁华紧抱着王静,王静紧紧依偎着许仁华,哭着脸揉着他的脸,似乎沉醉于幸福之中。许仁华见此情, 把她拉着站起来,两人面对着,呆呆地立着。
“跟我回去好吗?你妈妈很担心你!”王静沉情道。
“唉!”许仁华点头道。
“我的伞?”王静突然想起了伞。
“在那,我去拿!”许仁华左右一望,伞已飘在几丈远的江滩上,于是,他和王静一起走过去,将伞撑起 来,共同遮着。
“走,走吧!”王静说着,他们向岸顶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