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赵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边上的押班范绍沅迅速递上一块干净的湿帕,供其擦拭。
赵伣擦完以后将湿帕往桌上随手一丢,朝门口垂首而立的孙安问道:“什么事?”
已经来了一会儿的孙安,这才敢上前禀道:“官家,燕王殿下和白待制求见!”
“哦?是栩儿来了?”赵伣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喉咙道:“宣他们觐见吧。”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在孙安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赵怀月脸上满是轻松之色,瞄向桌上的墨宝道:“父皇已经练完了?您这字可是越来越灵动飘逸了。”
“你就会逗父皇开心。”赵伣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抑制不住得意之色:“坐吧。”
“栩儿,今日你特意来此见父皇,是之前的案子有所进展了?”赐座以后,他抬眼望向后面的白若雪,收回目光后问道:“算起来时日不算短了,以白待制的断案能力,也该有个结果了。”
“圣上谬赞了。”白若雪谦虚地低下头,回话道:“此案是由燕王殿下主办,微臣只是从旁协助。能将首恶绳之以法,全赖同僚勠力同心,微臣岂敢一人贪功?”
“好,你倒是虚怀若谷,朕没有看错你。”他转眼看向赵怀月:“听着话里的意思,这案子已经破了?栩儿,那你来说给父皇听听。”
“此案确已侦破。只是这幕后的黑手,却不太好对付......”
赵伣猛然一抬眉:“莫非又是日月宗?”
赵怀月点了一记头,神情肃然。
赵伣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门口方向一挥。范绍沅立马会意,朝一侧的孙安扬了扬下巴。两人躬身退出御书房,合上房门。
“现在可以说了。那个刺客,究竟是何人?”
“是一个叫红雨的侍女,真名为贾宛筠。”赵怀月答道:“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飞贼,受日月宗的指使,入宫行刺五弟。”
“侍女?她的主子是谁?”赵伣的语气中明显充满了不悦之情:“身边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刺客,却对此毫不知情。即使没有参与其中,也难免一个不察之罪。”
“她是贵妃娘娘身边新收的侍女。日月宗制作一件假的蹀躞,命她潜入升平楼替换。铅英阁的侍女佩姝和慈元殿的侍女墨痕、幽兰,都是不巧撞破了她的秘密而被灭口,仅幽兰幸免。”
赵伣一怔:“新收的侍女?一个新收的侍女会如此熟悉宫里的事情,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她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肯定还有同党!”
“被父皇料中了,那个同党就是缀玉阁的太监迟先。只是这个迟先,也已经被红雨灭口了。”
“日月宗为何要处心积虑行刺楷儿?”赵伣的神情逐渐由恼怒转为凝重:“他们不会做无用之事,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楷儿若是遇害,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儿臣猜想,对于日月宗来说刺杀哪个皇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皇子被刺杀身亡。贺礼上所涂的水银使得儿臣和王兄都中毒匪浅,迟先更是暗中使用常山毒杀栋儿。只要任何一名皇子死于非命,就会令整个后宫陷入相互猜忌。虽不知道他们接下去后手是什么,不过不得不小心提防。”
“先是在使节团到来之际从中作梗,现在居然又将手伸进了朕的后宫......”赵伣目露凶光:“这些叛党的手,伸得还挺长啊。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个红雨还活着吧,她就交给你处理了。给朕仔细审问,一定要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线索!”
赵怀月起身凛然应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赵伣抬了一下眼,又问道:“此案,只是一个日月宗的刺客伪装成侍女入宫行刺?就没有......别的隐情?”
“目前还没有发现别的。”赵怀月没有迟疑,即刻答道:“待儿臣回去好好审问刺客,若有新的进展,立刻向父皇禀报!”
他停顿了几呼吸,才答道:“朕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
“父皇。”赵怀月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白若雪:“这次的案子极为错综复杂,幸亏有白待制洞若观火,才得以真相大白;红雨是个开锁的行家,萸儿可是帮了大忙;她凶残成性,随身携带凶器,凡是有碍计划的人几乎都难逃其毒手,揭穿真相的时候甚至妄图刺杀儿臣和贵妃娘娘,全靠冷校尉及时出手,将此贼......”
“行了行了!”赵伣被逗笑了,抬手止住他继续往下说:“不就是帮她们讨赏吗,朕明白。你放心,论功行赏,一个都少不了的!”
赵怀月连忙带着白若雪谢恩:“那儿臣就先替她们谢过父皇了!”
“先别急着谢恩。”他伸出手指,朝两人一点:“虽然这案子已破,不过你们可没法清闲下来。”
“父皇还有要事交给儿臣去办?”
“不错。”赵伣从桌上拿起一份东西:“这是朕刚拟好的,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赵怀月上前接过,打开后迅速扫视了一遍,发现乃是一道手谕。
“父皇终于定下春闱开考的时间了?”
“时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马上就到五月,该改名叫‘夏闱’了。”赵伣指着那道手谕道:“你知道本次春闱为何晚开了一个月之久吗?”
“据儿臣所知......”赵怀月试探着答道:“似乎因为三月不宜开考?”
“那是因为在二月的某一天,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星相紊乱,异象丛生。若在三月举行春闱这样的盛事,会导致国运衰败,故而延迟。之后因为其它事情一推再推,朕也忘记了此事,结果竟快至五月了都还没开考。昨日朕与众位大学士商议之后,方才决定了春闱的开考时间。”
赵怀月满脸疑惑:“父皇,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和其他考官都已定下了,那儿臣还有什么需要负责的?”
赵伣缓缓吐出两个字:“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