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雨月,但在王国的不同区域,呈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在广大的王国中部、中南部区域,这时节虽说依旧寒风刺骨,却也早已阴雨绵绵。
但在韦尔斯山脉以北的王国北境,玖兰公国的大地却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样貌。
“嘶——好冷,为什么每次在这个时节来到玖兰城,气温都是这么冷啊……玖兰城不是沿海城市吗?”阿加莎搓着已经戴上了毛呢手套的双手,从马车上跳下来。
贝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抱着一个造型小巧的火炉,跟在阿加莎的身旁。
“所以说,我总是不明白你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关注点。”
布兰达也从车厢中走出,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
“我觉得作为一个冷热不侵的超凡者,你最先应该关注到的不应该是‘为什么玖兰城的天气会这么冷’,而是‘为什么我们还能感受到寒冷’。”
“可是真的好冷啊……”阿加莎长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南方:
“也不知道艾尔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会不会已经和奥斯顿兄长吵起来了?好担心啊。”
“我觉得你就是操心过度了,他们两位都是成年人了,哪里会一见面就开始吵架。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上次艾尔押送那个皮留士族长时,和三王子相处得也还可以啊。”
布兰达白了阿加莎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啦,就不要再操心你弟弟那边的情况了,兄弟之间偶尔吵一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即使他们真的打起来了,那里还有安德鲁公和威利呢,就不要操那个心了。
“走了,黛娜还在实验室等我们呢,未来几天可有的我们忙了。”
“呜……”阿加莎发出了一声悲鸣,但也还是跟上了布兰达的步伐。
虽然在外人看来,王室成员似乎都是一个性格:沉稳、智慧、不苟言笑。
但作为当事人,阿加莎其实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内,这一代的王室成员们其实都算是……“充满个性”的人,也只有大王子亚当似乎勉强符合人们心目中的印象。
……
然而,阿加莎的那番忧虑显然也是杞人忧天了,兄弟二人的相处非常融洽。
见士兵领着艾尔弗雷德登上艾萨克长城的城墙,奥斯顿也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突然返回本土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说话间,他的右手自然地握成拳状,携着足以致初等超凡者重创的威势,向着艾尔弗雷德的胸口擂去——这也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相处的常态了。
身旁就是一位尽职的士兵,艾尔弗雷德怕误伤了对方,也不好避开,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脸色全然没有发生变化: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埃文公给我们放了一个假,让我们返回本土一趟。
“姐姐她们似乎是与黛娜有约,便去了玖兰城。我没有什么安排,索性便来南疆一趟。”
见艾尔弗雷德泰然应对,奥斯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不错,没有落下训练。既然你没有安排,不如和我在城墙上走走。”
“不会耽误了兄长的军务吧?”艾尔弗雷德露出了歉然的微笑,拭去了鼻尖的水渍:
雨月时节的长城一线,倒是很少遭遇持续一个月之久的阴雨,但湿热的空气中却也蕴含大量的水汽,伴随着艾尔弗雷德的每一次呼吸,他的鼻尖都会浮现出些许细小的水珠。
“什么军务,这几年来,皮留士人虽然有些不老实,但也不敢向王国发难。”
奥斯顿摆了摆手,语气非常豪迈,言辞中充满了自信。
艾尔弗雷德也不是傻子,他没有催促对方,只是跟着奥斯顿行走在城墙上。
登上一处哨站,奥斯顿侧倚在栏杆上,看向南方葱郁的密林:
“关于商会的那件事,即使是我,在听到消息时也吓了一跳——你以前的决策可都是很稳重的,这次居然公然撼动了政局,有些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我从未背离自己的行事准则,”艾尔弗雷德倚在奥斯顿对面的栏杆上,同样看向南方:
“明确目标,看清后果,计划周全,排除变量。我可从未忘记这些原则。”
“确实,各公国、以及王城的应对速度很快,看来不仅是我,你预先和所有的王国高层都达成了共识——才刚刚归国,你就谋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奥斯顿看着林间升腾的雾气,感慨万千,“人人都说你被迫去了一趟西里亚,只有坏事,可在我看来,至少还有一件好事:你终于能下定决心了,杀伐果决才是戴上王冠的必要素养。”
“奥斯顿兄长……”艾尔弗雷德微微蹙眉,似乎对于他的态度有些不解。
奥斯顿只是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态度:
“我向来不认同父王他们对你的教育方式——既然已经决定视你为王储,就不能只让你去接受那些‘正确’的事物,也应该让你去接触那些盘踞在历史和现实中的王国阴影。
“王国的历史上有独角兽,也有黑蛇。即使是在童话中,黑蛇也是永远存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了:“我说得有些过了,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知道这些的,兄长不必自责。”艾尔弗雷德看向密林,换了一个话题:
“这里没有外人,兄长不妨直白地告诉我:南方边境的现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皮留士人不太老实了,但目前还只是停留在小规模的袭扰阶段。”
奥斯顿也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看向密林:“据我估算,他们的主力部队,目前应该集中在部落联合的东部边境,正在筹划对于米底王国的总攻——毕竟那群部落蛮人也不傻,雪月突袭的主力固然是鲁亚王国,但那支大军的军阵之中,又怎么会没有米底人的身影呢?
“应该就在这两年间,他们应该就会发起一场对于米底王国的‘雾月突袭’了:皮留士人向来有仇必报,雪月突袭期间死了那么多战士和妇孺,他们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这件事能发展到这一步,确实是那两国的贵族自作自受。”
艾尔弗雷德无奈地摇摇头:“即使是皮留士人,也不会在破城后残杀没有武器的人。
“他们坏了规矩,就不能怪皮留士人屠了整个鲁亚王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啊,只是……”奥斯顿想象了一下未来的局势,叹了一口气:
“只是当那些皮留士人横扫了南达西亚岛后,就会把矛头再度指向我们吧。”
“倒也不至于如此悲观,一切仍未可知呢,奥斯顿兄长。”
艾尔弗雷德却浅笑了一声,丝毫没有表现出忧虑之色。
“哦?此话怎讲?”听到对方如此信誓旦旦,奥斯顿也忍不住扬起眉毛。
“兄长还记得当初的曾被我拿下的那位皮留士俘虏——福弗尔人的酋长穆尔卡思吧?”
艾尔弗雷德笑答对方,却说得颇为隐晦:
“各族的矛盾本就存在,我又播下了质疑的种子。这颗种子虽然很小,但当皮留士人横扫南达西亚岛之际,就是种子成长为参天大树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