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奥斯顿和艾尔弗雷德的心中都很清楚,所谓的“皮留士人不会残杀无辜”,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十足的伪命题。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忧虑皮留士人的袭扰呢?
若是不想让皮留士人伤害王国臣民,索性让他们放手劫掠一些财物便是。
在最为古早的垦荒年代,古王国的领土也不过只有四块公爵领:
东方的温莎公国(即如今直属于霍华德王室的、王室直辖领)、中央的哈文德王室直辖领(即如今的王室保留地)、西境的斯凯公国、以及北境的玖兰公国。
在漫长的战争之中,王国的领土不断向外扩张,并从皮留士人的手中夺得大量沃野,并逐渐发展为了如今镇守王国南疆的三大公爵领——洛斯公国、安提阿公国、与洛萨公国。
这些战争中有被迫自卫反击、保卫国民的正义之战;也有向外扩张、袭杀外族的不义之战:
长达五百年的漫长王国史,也是一段足足持续了五百年的、王国与皮留士人之间的战争史。
期间发生的屠城、灭族之故事,早已数不胜数,刻入了双方民众的血脉之中。
仅仅一次雪月突袭,就让皮留士人彻底记恨了鲁亚、米底两个王国,甚至为此悍然发动了雾月突袭,一举屠灭了鲁亚王国全境,让米底王国的无数臣民、王公贵族辗转难眠。
对于纠葛了漫长岁月、并据有膏腴之地的达西亚王国,皮留士人又如何不会动心思呢?
无他,不过是因为达西亚人拥有强大的军队,足以悍拒、甚至反攻皮留士人,才让无数代部族酋长、数任部落联合议会的大酋长,只是发兵袭扰艾萨克长城。
足足五十年间,除了雾月突袭期间的大规模进攻,皮留士人之所以不敢进攻王国,愿意选择接受达西亚的商人、接受与王国的通商,尽皆处于此原因——
只有足够的野蛮,才能滋生出繁盛的文明;而繁荣的文明,却不能度化绝对的野蛮。
然而,即使皮留士人想要再度进攻王国,也需要先向米底王国完成复仇。
在此期间,南疆有足够的时间加固防线、增进本就极为精锐的兵员素质。
摇了摇头,奥斯顿不再忧虑南方防线的问题,而是看向艾尔弗雷德,提出另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你已经返回王城、见过父王和安妮殿下了吗?”
奥斯顿是先代王后的子嗣,由于他本人的性格,他自己从未称呼安妮王后为“母亲”。
“我只是前往洛斯城,吊唁了一番老爷子,并未返回王城。”
艾尔弗雷德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所隐瞒。
“为什么?”奥斯顿当即皱起眉头,语气似乎也颇有些不快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艾尔弗雷德也知道如果进行辩解,自己的说法一定站不住脚:
“我只是……有些迷惘,所以想到处走走,最后再去见父王和母后一面。”
“哦,居然给我说什么‘有些迷惘’,还有说什么‘最后再去见一面’。
“没有见面的理由,难道就是你回家不见父母的理由吗?”
奥斯顿毫无征兆地挥出一拳,打在了艾尔弗雷德的肩膀上。
虽然并没有觉得疼痛,但艾尔弗雷德还是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对方。
“阿加莎她们先行前往了玖兰城,是因为事先与黛娜有约,你和我又有什么约定?”
奥斯顿的神色有些不悦,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机关算尽的兄弟居然也会犯傻:
“即使身为一名普通人,看望父母也是常人之义务。
“更何况,就算你不去见父母,也应该去找亚当和亚德里恩。跳过两位兄长,来找我这个老三,于情于理也说不通。”
看着对方错愕的脸庞,奥斯顿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推着他走下哨站: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回去好好和父王他们解释一下:
“看见你的这番行动路线,只怕他们都没有猜到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谁又能够知道,你居然也会随心而动!”
走到演训场旁,看到一脸茫然的好友,奥斯顿无奈地大喊了一声:
“威利,我要带着这个傻小子回王城一趟,你帮我看着点骑兵军团的小伙子们。”
奥斯顿倒是表现得毫不在乎,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担心威利会干涉到他的军权:
抛开私交不谈,调动骑兵军团的文书和印章都在他身边,即使自己的这位友人真的想要夺权,他也是调度不了骑兵军团的——当然,对于日常训练的安排,威力倒是说得上话。
……
“我还当有什么大事呢,要逼得你把艾尔‘押回’王城,结果就为了这点小事?”
亚德里恩以一个非常戏剧化的夸张姿势,喝下了杯中茶水,一把便要揽住奥斯顿的肩膀:
“这种小事而已,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呢?难道真的会有人因为这种细枝末节,从而质疑艾尔弗雷德的本心吗?
“所以说,你有时候就是太过一根筋了,要放松。”
“一边去!”奥斯顿伸手拍掉了亚德里恩的手,向口中扔了一块点心:
“如果真的像你这样放松无度了,那也是一件很严肃的大事了……”
“艾尔你看,这就是这家伙不解风情的地方了,现在分明是我们家人之间的私人时间,他的脸色却紧绷得像是在王庭会议上作报告一般,你可不能学他。”
亚德里恩又表现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跑去和艾尔弗雷德勾肩搭背了。
艾尔弗雷德自知处理不当,也只是干笑了两声,不敢打话。
在这个时候,还是大王子亚当轻咳了两声,放下茶杯:
“里恩,适可而止吧,如果你再说下去,奥斯顿可就要向你提出决斗了,届时我可不会再去拉偏架了;奥斯顿,你也应该明白里恩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就不要和他纠结文字细节了。”
作为长兄,这显然也不是亚当第一次调和兄弟间的矛盾了。
看他这副熟练劝架的模样,显然,亚当对此已是十分熟练了。
看着这似乎不变的景象,大病初愈、早已恢复了健康的阿道夫浅笑一声,并没有出声阻止他们的想法:
“这样也好,至少在阿加莎回来之前,你们这几个常年分散在各地的孩子们也能聚一聚,好好地放松一阵子了。”
说罢,他看向艾尔弗雷德:“艾尔,你能想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