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法师大惊,这时候,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那碎裂成两半的神龛正上方的天空,生生被撕裂出一条缝,这条缝越来越大,从地面到天空,像是有人用斧头将这个世界劈开一般。
随着天空被撕裂,从那巨大的裂缝中,第一次,将地面的阳光透了进来,整个魔域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开始坍塌。
法师静静地等待着,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他想亲眼目睹神迹,可周围却是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根本容不得他耽搁。
法师一咬牙,将桃夭背在背上,就在他怀疑是不是祭祀中出了差错的时候,却见从那地底处的裂缝中闪出一道白光,刷刷刷,周围瞬间变成一片白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一眨眼的功夫,白光从地底中顺着裂缝向着地面窜了上去,而四周也逐渐暗淡下来。
法师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神力了吧?原来神力一直藏在地底。
他不再犹豫,背着桃夭顺着裂缝飞了出去。
回到地面上,法师却才发现,如今的地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整个世界开始剧烈地天旋地转,洪水如猛兽般吞没村庄农田和城池,而一个个不会法术的凡人,则被洪水一并吞下。
他在山巅负手而立,俯瞰整个世界,微微一笑。
为了今天,他等的太久,实在是太久了。
……
等桃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张床榻上。
桃夭瞪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房梁后,才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咬着唇瓣,吃力地想要撑着床榻坐起来。
这时一阵锥心的疼痛从掌心处连续不断地传来,她低头看去,发现手心被白色的布条包扎着。
忍着疼痛,她缓缓张开掌心,那白色的布条外已经渗出不少鲜血来。
白着脸无力地扯了扯唇,她向着门外唤道,“法师可在?”
果然,门咯吱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上仙只是失血过多,休息片刻便会好转。”法师款步走到桃夭的跟前,他解释道。
桃夭微微点头,她重新躺下,向着法师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法师坐到榻边,伸手从桌岸边拿过一碗水,他拿起小勺,在碗中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将水送到桃夭的唇边。
桃夭没有拒绝,如果法师真的想害她,早就在她昏倒的时候动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所以应该就像魔帝魑幽所说,她还要去凡间守护托世而生的神力到成年。
安静地喝完水,法师心细如发地给桃夭拭去唇边的水渍,这才重新站起身,他看向虚掩的门外,微微笑道,“如今外面的陆地已被洪水淹没了三分之二,我们需尽快找到托生的神力。”
“可有法子?”桃夭问道。
关于被洪水淹没的地方是三分之二还是三分之三,桃夭一点儿都不关心,她想,自己的心情应该与法师一样,都想要尽快找到托生的神力,待其成年,逆天改命,救活他们想要救的人。
法师背对着桃夭负手而立,他坚挺的背影好似雕像一样,声音中隐隐带着兴奋和激动,“只须找到掌心有蛇纹的婴儿。”
这是魑幽对他秘密交代的事情。
桃夭点头,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法师说道,“你暂且先休息,只等一个月后再去寻找。”
看着法师的背影,桃夭十分地不解。
桃夭眉心一皱,问道:“为何?万一他们……”
“此婴儿会在一月后掌心的蛇纹才能显示出来。”法师解释。
原来如此,那便不用太着急,在掌心的蛇纹显示出它原本的纹样之前,即便是他们,也寻不见这个由神力托生的婴儿,更不用去担心他的安危了。
桃夭安心地躺在榻上,她长舒一口气道,“终于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这样的日子真好,她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至少,她有了一个自己想要到达的终点。
这一刻,桃夭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不用去思考其他事情,便就在安安静静中再次沉睡。
一觉醒来后,她觉得自己体力恢复了一些,见房中无人,便慢慢地起榻下地,在房中来回走动。
她知道,自己这一觉并没有睡很长时间,不过几天而已,接下来,还有很多天需要等待。
如果没有法师所说的一个月的期限,她一定现在就迫不及待冲到凡间去找神力托生的孩子了。
走了一会儿,桃夭觉得房中气闷,便徐徐走到门前,抬手开门。
咯吱,木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汪洋大海。
桃夭大惊,她抬腿走出门去,这里是一处高高的海岸,她住的屋子便是沿着海岸修建,那门框与海岸的崖边不过两米宽的距离。
若不是眼前让人没办法忽视的这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桃夭甚至觉得自己就在曾经的祭天宫,因为这样的格局,天地间再无其他地方可以模仿。
“你醒了。”法师从一侧的房间走出来,含笑道。
桃夭定定地看着目能所及之处的海洋,白色的骇浪翻涌而起,跳跃飞舞,而盘旋在海面上的海鸥,则发出呜呜的叫声,海风肆无忌惮地吹来,撩起桃夭披散的长发和袍角,衣袂翩跹,好像马上便要随风起舞一般。
好半晌后,桃夭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她侧眸看向法师,好奇道,“这是哪儿?”
“一万多年前,这里曾有一大帮派,叫祭天派。”法师与桃夭并肩而立,他双目远眺,看向远处天水相交的地方,正有一轮红日渐渐向水底坠落,一片颓败之气。
桃夭心脏猛然一所,她没有想到,真的会是祭天宫,一时间,不知因为什么,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儿,就是不愿意落下来。
一万多年了,原来她都活了一万多年了,这么久了啊……
“这里地势甚好,风景如画,我便带你来此,想必对你身体的恢复有益。”法师侃侃而谈。
桃夭心中震荡,良久,她才哑着嗓子道,“眼前那座巨石悬空的高山已经不在了。”
从前她以为即便是祭天宫不在了,对面那悬空的巨石一定还会存在的,可是随着岁月更迭,她才亲眼目睹,沧海桑田的时间流淌后,巨石终究还是落下,而祭天宫仍旧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