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恐惧油然而生，更多的还是愤怒，我抓起一把筷子就向钱聪的脸上扎去，他歪了一下头，还是有两根筷子插在了他的右眼上。
“啊……！”钱聪大叫着，抽出刀混乱的挥舞着，两根筷子也跟着摆动着。也就是他抽刀的一瞬间，于垲就像木头一样侧身倒了下去。
我退后半步避开了他的刀，他没有多看我一眼，而是向外冲去。
追吗？追不得，不能眼看着于垲死，还有一个被抹了脖子，也能救。
“啊！”又是一声尖叫，很短暂。我还没蹲下身，就看徐昆蹲坐在了地上，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部，地上散落着几包烟。
外面也传来很多叫声，路人惊恐的声音。
“别傻站着，快报警，快叫救护车！”我对两个女孩吼叫着，她俩貌似吓尿了。
一人在徐昆身边，一人帮着被抹喉的兄弟，而我满手鲜血。于垲的腹部全是血，肠子都流出来了，血腥味重到了极致。
怎么办！我尽量把肠子塞了回去，黏糊糊的，很温，我很慌。
“那谁，快去药店买瓶云南白药，快！快去呀！”我只想到了这点，云南白药无论药粉还是胶囊，里面都有止血的救命丸，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能先这样急救了。
其实一切都有点多余，任凭我怎么呼喊，让于垲坚持，他的体温都下降的很快，我脱掉衣服包裹着他也没用，他早已没有了意识。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想于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徐昆也昏迷了，反倒是被抹了脖子的哥们还是好好地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我的外套跟着于垲去了医院，警察给我披了件大衣。在警局里，我全身都在发抖，很坦白地交待了全过程。
没一会进来一个警察，我认识他，是冉珊妮的队长，他问道：“你有没有看清他往哪里跑了？”
“没有，外面有路人惊叫，应该有人知道。”
“都吓跑了，一时间去哪问。真是倒霉，偏偏那里的侧箱变压器有问题，监控都没通电。”
哪有那么巧，我说道：“钱聪的智商有一百二十多，不应该是巧合。队长，他眼睛都受伤了，应该跑不远的。”
“问题是没有任何踪迹，武警都出动了，几个辖区派出所的人都在找，全城的交通都在封查，还是没发现。”
太繁华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到处都是居民楼，楼与楼之间还穿插着民房，还有待拆的房子，真的有很多地方可以躲，只是右眼被插穿了，怎么也得治疗吧。
“队长，我朋友于垲抢救过来了吗？”我不敢问，还是没能忍住。
“都没死，但你那个叫于垲的朋友存活几率不大，还在抢救中！其他两人没事。”
警察都很积极，但这个队长恐怕是最积极的，他估计是想为冉珊妮报仇，问完我就出去了，打电话让人寻找现场的目击者。
出了警局我就去了医院，等我赶到时，于垲已经走了，医生说尽力了。
我拨通了他父母的电话，咽哽着说出了实情。在拨打电话前，我犹豫了很久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最直白的话语：叔叔，于垲被钱聪捅伤，没有抢救过来。
话是真话，只是不全。我自私的没有说出“救我”“帮我”等字眼，说出了该怎么面对他们，这次不像在上都有赖琪在，我必须得面对。
徐昆伤得不重，钱聪出门时应该很慌张，顺手捅了一刀，刀都没来得及拔；另一人虽然被抹了脖子，也很幸运伤口不深。
疤子赶到了医院，还带来了许多人守在医院外面，他说闻虎已经在回江城的路上了。还说闻虎特意交待，让我去公司睡觉，那里有人彻夜直播，值守的兄弟也多。
“不用，他不是神，也受伤了，这会不回来的。”我心里期盼着，或许已经死了。
已经快凌晨了，于垲的家人在赶来的路上，我肯定不能离开医院了，至少得见过他们再说。
就怕这种场面，他妈妈哭晕了好几次，他爸爸也是蹲身痛哭，还说于垲跟他们讲过，或许有人想要他的命。
警察似乎没怎么说到我，而我也自私的没说其他，心里盘算着两件事。一是得给一百万于垲的父母，二是要揍吴何一顿。
下午扶于垲回家休息时，他说很不爽吴何，说伤高竣的人必定是吴何，想揍他一顿。
我在医院附近给他父母开了一间房，凌晨四点多时，我步行走了五六公里才回到家。手机早已没电了，开机时全是丁玎的未接电话，还有卢佳佳的。
给丁玎回拨过去没想到她还没睡着，我哭了，嚎啕大哭。哭自己害死了韩舞鸯，害死了肖炜，更害死了于垲。
自己的私念让韩舞鸯去送死，又因优柔寡断没阻止肖炜，更因自己的迟钝没能及时夺下钱聪手中的刀，才导致于垲没了。
丁玎一直静静地，我就纳闷了，不该安慰我一句吗？
谁料她说了一句：“六个人被一个人杀了一个，伤了两个，别人还跑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擦，这句话我无力反驳，听着难受，却很受用，心里没再那么悲伤了，更多的是仇恨。
她又说道：“我这么说不是让你去跟那人拼命，你是即将要做父亲的人，算了，我还是过去陪你吧。”
“不要，你别回来，钱聪是个疯子，现在你回来会很危险。”
“既然是疯子，我去不去都很危险，不是吗？除非警察现在立刻抓住他。”丁玎回道，“再说了，你不一样很危险吗，乖乖在家等我吧，我决定了。你放心，我不会在咱爸妈面前乱讲的。”
“咱爸妈”这三字让我脑子一震，父亲现在康复的很好，母亲等着我成婚，孩子也要降临了，我确实没时间伤感了。
警察也害怕钱聪折返回来找我，小区里都布控了人候着，直到清晨，一阵敲门声响起，天盯吓得从床上跳了下去，我坐骑挠了挠背，披上衣服从猫眼看到闻虎后松了一口气。
闻虎拍了拍头上的雪花，瞥了我一眼说道：“玛德，楼下的警察盘问了我好久，真是不能犯罪，这些警察看我像看恐怖分子一样的。哎，你们咋回事，六个人还搞不过一个人，死一个伤两个，你们是猪吗？”
“是突然冲进来的，我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别找理由，明知道别人想干掉你，还一点防备都没，怨谁？跟我说说具体过程吧。”闻虎一边从饮水机里倒着热水，然后坐在沙发上拿出了烟。
听我讲完后他说道：“一群傻狗，那时候应该一拥而上，还去照顾受伤的人，那不是看着你死吗？保护个屌。”
一个兄弟被割喉后，另一个兄弟急忙去护住了他，客观上来讲是没错的，闻虎说的也没错。
闻虎又说道：“这个时候靠警察不行，还是得靠我们。按你所说，这家伙智商再高也是人，眼睛被你捅伤了，肯定会去找医生。面对这种亡命之徒，医生不一定会选择报警，交给我吧。”
他说完就起身了，我喊道：“哎，哥你先休息一会吧。”
“没事，我先安排了再去睡觉。”
看他火急火燎的，让人心里发慌。他也只是凡人肉身，遇到不要命的钱聪了，即便打架经验再丰富，胜算也不高。
于垲的父母没打算立刻回丏市，他们想看着钱聪伏法，看着于父那发红的眼睛，钱聪现在若是出现，他极有可能会上去拼命。
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去劝他们进食，陪了他们一上午后，便来到了医院。
徐昆二人受伤是因为我，该出的费用得出，即便他们一直说受之有愧。特别是徐昆，似乎是麻药药性还没完全散去，说话都不利索。
“闻少，一点小伤，不碍事。那狗东西，等我出院非得……”
没等徐昆说完，电话响了，闻虎打来的，可说话的人不是他。
“闻少吗？虎哥受伤了，你快来三医院！”
这句话像一颗石头一样砸中了我的心脏，开车赶过去时都差点追尾了，非常害怕。
赶到三医院时闻虎还在手术室，打电话的人告诉我，他们遇到钱聪了。
原来闻虎安排人手三人一组去小诊所搜找钱聪后，自己带着一人去吃中饭时被鱼刺卡到喉咙了，便去附近一家小诊所想让医生夹出来。
这种事一般小诊所的医生做不来，更多的是怕承担没必要的风险，就拒绝了闻虎，让他去大医院。
闻虎睡眠不足，容易上头，抬手就想打医生，医生往里屋跑，闻虎追了进去。
刚进里屋闻虎就看到一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水果刀，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在写作业，是医生的孩子，因为他叫了一声“爸爸”。
右眼绑着纱布，闻虎第一时间就想着去找东西拿在手中，他猜想到这人就是钱聪。
钱聪没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冲下床一刀插在了闻虎的胸部，闻虎咳嗽一声，回过神直接对着他眼睛抓了过去，抓进了眼睛里，血淋淋的。
小孩吓哭了，医生护住了他，捂住了他的眼睛。
钱聪松手再次捂着眼睛大叫，闻虎身后的跟班举起一张凳子就疯狂地砸向钱聪，不知砸了多少下，塑料凳子都砸碎了，钱聪直接晕了。
这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钱聪被抓了，闻虎却生死不知。胸部中刀，危险性太大了。我问那跟班到底是插中哪里，他也记不清了，只说没见流太多血。
太多血？冬天衣服穿得厚实，流血也先被衣服吸收了。我双腿发抖，急得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右手持刀，中刀多半是左胸了。
又想到父亲刚刚做完手术不久，终究还是忍住了。
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丁玎都快到江城了，本来孕妇是不该这么劳累坐高铁的，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也没告诉她闻虎的事。
“医生，我哥现在……”
“手术很成功，放心，没伤到心脏，伤到肺部了。”
医生给我说了很多，庆幸只有我一人在，若是让外人知道他以后不能太使力，偶尔会伴有气喘，恐怕现在的江湖地位会有不保。
他是打杀出来的，不是靠资本运筹帷幄买来的，这样也好，他是该退出江湖了。
接到丁玎时她一脸的疲惫，我说了钱聪和闻虎的事，她松了一口气。
“先不回去，去见见于垲的父母吧。”
我很诧异，问道：“你去见他父母做什么？难道是想见于垲？不合适吧，你怀着身孕呢。”
在老家孕妇是不能见死者的，不吉利。
“你听我的就行了，我没说去见你那兄弟。”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她却是大了脾气，动不动就发火了。惹不起就只能顺从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我母亲的，也许根本就不用说服，她现在才是爷。
母亲打来电话千叮万嘱，让我千事万事都得顺着她，交待了很多琐事。若非父亲需要人照顾，母亲铁定会跟来。
钱聪被抓，也是先得治疗，于垲的父母是见不到他的。人道主义有时很可笑，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犯人，还得免费给他治疗，相反，很多穷人看不起病直接病死了。
“这是你老婆？你结婚了啊，于垲生前没提起过。”于母见到丁玎后很惊讶，也很感伤，嗓子都哭哑了。
“没呢阿姨，婚事准备后面补办，到时候您们……”
我还没说完，丁玎抢话道：“什么补办，阿姨别听她瞎说，翻年就准备办了！阿姨，叔叔，你们得注意身体，现在凶手也被抓住了，死罪肯定是跑不掉的。”她拿出一张银行卡又接着说道：“这张卡里有十万，你们拿着，一天说想认您们做干爸干妈，以后他替于垲孝敬你们！”
我蒙了，说好的一百万怎么变成十万了，正待我要说话时，于父连忙推脱道：“给什么钱啊，这钱我们不能要！一天，你的心意我们懂，我们也从未拿你当作外人。前面不知道你老婆怀了身孕，送于垲回家的事你就别去了，对小宝宝不好！”
于母又哭了，原来这才是丁玎要来的真实意图，特意挺着肚子露脸来着。
“叔，您就拿着吧！”我拿过丁玎手中的银行卡强塞到了于父的手中，丁玎还补充一句：“密码写在在银行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