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瑜并不知晓因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已使萧宸陷入在当日与如今的感慨之中,她虽然下意识在继续同鸡腿奋斗,但一双眼睛却用力上翻,努力回忆。
因丹阳的特殊,羊皮地图上只绘了苍海与兖日相邻这几座城池的分布,中间本应绘上丹阳与赤水的地方,却是大片空白,而萧宸因并未亲身走过,所以只能将大概的位置指出,却无法具体标明那条道路的起始。
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印象,仔细回想曾在丹阳藏书阁上见到的丹阳结界分布。
九牧众人皆知,丹阳奇异且神秘,大陆之上的所有人都对丹阳抱有崇敬之意的一部分原因便是丹阳山上初代守山老祖所设置的结界。
这个结界在君瑜印象中是最为温和的一种结界了,其无害于百姓身体,无论误闯丹阳还是有意探勘,都会在结界的作用下重新被传回远点,这个作用倒是和传闻中的“鬼打墙”有些类似。
结界不同于阵法之类,它存在的唯一作用便是区分丹阳弟子与外人,所以说丹阳所修的灵力与术法是进入丹阳的唯一钥匙,丹阳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或许存在着激励九牧之人的想法,此结界仍有另一特性——能力越强便越能深入丹阳。
何为能力?
智慧、武力、善行,等等等等都可以成为判定一人能力的因素。
但丹阳腹地便不必多想了,君瑜估计,就算九牧之上最具智慧的大能之人来此也不能行至半山腰,所以她自然而然猜想,这一特性很有可能是初代守山老祖拿来忽悠九牧之人的,毕竟越是如此越令所谓“超凡脱俗”之人趋之若鹜,来此之后却只能自打嘴巴。
就如赤阳城前十几里的枫树林,那便是丹阳正经的下山一路,却也是结界最为稀松之地,君瑜犹记,丹阳山脉周围只存在寥寥几处结界紧密的地方。
按照这些年苍海与兖日两国的探查和“偷渡”百姓的实验来看,即墨洺炎如今所走的那条道路便是这一掌便可数过来的为数不多的结界紧密之地,由此才可令这条三尺宽的“路”赫然被踩出在杂草丛生的城外。
如今,她只有抵着额头想清存在于自己记忆深处的丹阳地图和结界分布,才可断定这条道路来与往的起点终点。
“啊!”
一股凉风吹来,额间瞬间清明,似天边薄薄云雾被一只玉手轻轻拨开,瞬间得见轻笼弄沙之上的皎洁银月。
顾不得拿来纸笔,君瑜干脆就着手指上沾染的油在深色木桌上画了起来。
那是一条蜿蜒细窄的线,宛如一根被胡乱摆放的细毛线,萧宸回神看过来,并未询问出口便已寻出袖中那张羊皮地图,用指尖轻轻描了起来,似第一眼便已看出君瑜所画之物究竟是何物。
看着自己手下泛着光的这条线,君瑜眯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托腮,一手指尖下意识轻点桌面,似在随着自己的鼓点寻找脑中那一闪而逝的乍现灵光。
半晌之后,君瑜再次看了看那条道路,洗净手后来到萧宸身侧,并未接过他手中的地图,素手反而在象征丹阳的空白之处上比划了几下,然后点头肯定:“原来是第一双利爪,怪不得要如此坚固。”
心中了然君瑜定探查出了其中的规律,萧宸却并未追问,纵然她信他,他也不会辜负她,但涉及到一些丹阳辛秘的事情,她向来闭口不谈,他亦从不多问。
他并无过甚的好奇心性,世间分合悲欢甚嚣尘上,任谁都不会见之则去追寻缘由,他知她不会害他,她知他心中不会产生隔阂,如此这样,便是甚好。
回到座位,君瑜双目微闭,似自身到心都飞到了丹阳高远的穹顶之上,在云巅之上她轻轻睁开了眼,自记忆深处追寻自己曾走过的丹阳山脉。
一条流光四溢泛着点点金光的圆点自老祖的练功房,而后华为流光,经过弟子房、广场、丹药房、书房,然后窜出主峰,沿分支山脉四散而去,最后海乃百川,所有金色流光回到老祖的练功房。
刹那间,宛如一条丰神俊朗昂首屹立的金黄神龙自群山之巅缓缓睁开了硕大的双眼,瞬时,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瞬间自自己的记忆中退出,君瑜瞪直了一双美眸,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眼神有些空洞,自脑海记忆中绘出的那条龙似被印刻在了眼底,久久不散。
回过神来她便“啧啧啧”地开始倒吸凉风,怎么她之前却从未仔细观察过呢?!
古籍上曾记载丹阳山脉为龙脉,其下镇压着上古神龙,如今经她这一看,发现确实为龙脉不假,但却并非巨山压龙,而是龙飞九天!
这条丹阳山脉之上经天地涵养日月滋补,至她下山之时已经隐隐开始展现出龙形,其中主峰之上的几个建筑便是龙眼无疑。
怪不得丹阳山所拥有的灵力是九牧大陆之上的千百倍,原来丹阳群山便是这片大陆之上的龙脉,此间龙气冲天,当然受到天地的庇佑。
初代老祖设置结界的初衷想必是要守护九牧安宁,因九牧太过信仰神明,若被大陆上的各国知晓龙脉所在,必定烽火连年兵戈不歇争夺此地,如今丹阳成为九牧之上高不可攀的“仙山”,便也使那些心存歹念之人望而止步了。
结界之上被初代老祖额外加固过的便是兖日旁的一双“龙角”、苍海边境的“龙尾”,以及如今这条路旁的“龙爪”。
此三处为龙易伤人之处,煞气较重,时日一场,其周边定会发生灾事,便丝毫不允寻常百姓靠近。
君瑜尚不知道此类山脉气场究竟如何形成,但此事确实存在无疑。
想到龙爪处被人视为生存之路,至今还被两国往来的百姓毫无芥蒂地往来行走,便更觉心惊肉跳。
正感慨且担忧着着这两国的百姓点子真正,十多年好不容易找条道路却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龙爪之下,也是万幸这么长时间还未出事。
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萧宸令他想办法立刻切断这条道路,血阁的探子在饭后便带来了一个足矣震荡九牧各国的消息——即墨洺炎一行在那条路上遇险。
听闻此事,君瑜咂咂嘴,她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原来点子正的不是两国百姓,而是这位金尊玉贵的苍海帝国太子殿下……不然为何两国百姓走了十几年都没事,还踏出一条致富之路?!
得了,如此萧宸便不必出面做那个恶人去断了这条道路了,因为据逃回来侥幸保命的苍海大臣说,队伍原本四稳八方地走着,天好、地好、花好、鸟好,却不知为何,并不像是地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地面便毫无预兆地分开一条宽大且深邃的地缝,来不及扒住两侧木石的人,全掉下去了……
因当时她二人身在洛城,离事故出现的地点较为接近,当日便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但此事马虎不得,萧宸如今并非以兖日皇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于此,他们仍要等待兖日旨意,不能随意介入。
消息来去都需时间,这一等便是一日的时间,次日晌午不到,兖日快马加鞭的旨意便到了,苍海因路途较远,纵然因太子生死大事,当地官员一咬牙用了边境用来传送战报的战鹰,但即便如此,这消息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日时间,所以纵然两国帝王接到消息的时间相差无几,但苍海若要派人前来,还需在路上耽搁许久。
因这条路为两国百姓共同“建造”,而且苍海一路走来的路线全程都为即墨洺炎独自所选,昭帝纵然满肚子火气怨极了兖日惠帝,也并未主动出兵交战,倒是兖日先发了昭文,承诺将竭尽全力配合苍海营救太子殿下。
说得倒容易,营救,要如何营救?!
突然出现的地缝犹如立壁千仞,目测估计缝隙最深处距离那条道路足有百米之高,在毫无安全保障的时候,突然下坠百米之深,想必这人就算没有摔得粉碎也早已成为一滩渣滓了。
想到自己那八千里地唯一的一根独苗,向来威猛豪放的苍海老皇帝破天荒红了一双老眼,他确实派了即墨洺炎前去丹阳祭天,但并没有让这小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祭啊……
见到在自己心中向来英明神武的大哥心慌至此,宁王即墨晗主动请缨前去救寻太子,皇帝皇后立刻泪眼婆娑地应了,边嘱咐着弟弟千万注意安全,边连声吩咐内侍拟旨、为即墨晗准备行李和人手。
苍海朝内一片乱糟糟准备派人前来搜寻之时,惠帝已将协助工作交给了萧宸,命他观礼苍海祭天的圣旨同八百里加急漆了八道火漆的的密旨同时到来的片刻,君瑜竟觉莫名讽刺。
不必看她也知道,密旨之中肯定并非什么为两国友好而全力协助的屁话,惠帝定会吩咐萧宸抢在苍海之前找到即墨洺炎,并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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