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此事还是即墨晗出面调和了一下,由于见过君瑜真容,所以无论是在巨鸟之上,还是现在,在看到她的第一面时便已将她认出,况且直到如今他还从未怀疑过君瑜那套她已千岁的说法,所以也并不相信仙人真的同兖日的十六皇子发生了什么风月之事。
有些好笑地看着君瑜的表情,并未错过她脸上闪过的无奈和咬牙切齿,轻咳一声,转身面向萧宸,用旷朗大气的的声音缓缓说道:“屋外风寒,莫要让姑娘着了凉,我们还是回书房吧。”
君瑜抬眸看向即墨晗,轻轻点了点头,他从不屑于说谎,以他的地位更不必奉承谄媚,如今的一段话,若是旁人说来,她可能会怀疑对方用她的话题来讨好萧宸,但即墨晗……他说次一番话只有一个原因——他还记着自己畏寒的体质。
重修灵力之后,虽然君瑜的体质已经得到了很明显的改善,身魂不合的症状也削弱了许多,但她仍会承他之情,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身为友人,确实是在真心待她。
眼中浮现出些许感激,君瑜缓步走向书房,不同于先前的层层阻挠,短短几步路,她所经过之处宛如洪水过境,侍卫纷纷后退且低头躲避她的视线。
走到萧宸和即墨晗面前之时,君瑜停住脚步盈盈一拜,如今闲人较多,礼不可废。
纵然今日过后九牧之上或许就会流传出什么“十六皇子冲关一怒为红颜质问宁王殿下”的传闻,但她还是想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至少行为处事莫要再被旁人诟病,纵然不爱这些繁文缛节,但若能够逐渐退出众人视线之中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萧宸与即墨晗有些不适地受了君瑜一礼,两人一人在君瑜面前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一国皇子,一人则至始至终都将她视为已有千岁的得道仙人,所以在看到君瑜的动作之后,不由有些尴尬。
于是这二人在看到君瑜对自己行礼之后,侧身想要避开,却在看到君瑜瞪来的眼神之后一怔之下生生止住了脚步,硬着头皮受了她一礼。
几息之后,君瑜收礼起身,两人才颔首示意,当先向书房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怪异。
出乎意料,除萧宸和即墨晗之外书房之中居然还有十几位或年轻或苍老的人,他们此时身着朝服的,君瑜眼睛微转之下便猜出这些怕是苍海使臣和兖日派来迎接苍海太子的外交官员。
有趣地挑挑眉,君瑜一一看向自进屋之后便不断上下打量自己的人,这些人的视线或有嘲讽或有不屑,很意外地却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书房之内的空间极大,左右两排梨木黄椅整齐排列,室内燃了清香,淡淡烟气悠悠飘荡四溢于其中,雷劫过后雨过天晴,新年的第一天是个极为应景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柩丝丝缕缕散进屋内,如此静谧的氛围倒让君瑜的心一瞬间安宁起来。
萧宸与即墨晗回书房之后,两国大臣再次拜礼之后纷纷落座,曾在苍海官场之上待过几日,君瑜识得苍海朝服,自然分辨出了两国分明的阵营。
皇子和王爷自然上位,作为东道主,萧宸自然坐在了主位之上,身侧作为便是即墨晗,君瑜自然而然立在了萧宸身后。
君瑜猜想,今日或许是两国使臣的初次见面,而这堂下的两排人应该便是两方的能够拿上台面的全部人员了。
很明显,两国使臣之前应该是在相谈交流,而君瑜的到来则打断了他们。
轻咳一声,萧宸似乎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堂下却有一人将其打断,君瑜定睛望去,发现是苍海那方座在第二的使臣,白眉须发却精神奕奕,君瑜看他有些面熟,隐约识得他是礼部尚书,苍海百官之中对他素有“古板”“顽固”的评价。
所以在他将视线看向自己之时,君瑜便先其一步知道了这老头想说什么。
果然。
他捋捋胡须,将一张老脸板得极为严肃,目光略有不喜,立起身来沉声说道:“王爷、殿下,此地乃两国议事重地,怎可允无知妇孺再次旁听!更何况此女做事遮遮掩掩,怕不是别国派来的探子!”
“遮遮掩掩”在朱红面纱之后樱唇轻抿,君瑜顿时扬起了一张小脸,未等萧宸开口便先其一步问道:“你有意见?”
其中神色高傲语气挑衅,将“跋扈”一词表达得淋漓尽致,怼完之后她还特意对着看向自己的萧宸柔柔一笑,似乎在说:“殿下,怎么样,如此的表现符不符合您为我安的高帽——最亲密的人?”
然后换得萧宸摇头苦笑,他自然知道这丫头在借机报复自己,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接过苍海礼部尚书已被君瑜挑起的火气。
脸上浮现出得体的笑容,萧宸不动声色,先是不置一词垂首抿了一口茶,然后才凉凉开口:“这不是无关紧要之人。”之后便再不发一言,举止神态同传闻之中别无二致。
君瑜的嚣张与萧宸的放纵令那位大臣不可置信般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将颤抖的食指指向了萧宸,却在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极为无礼之后硬生生收了回来。
书房之内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凝重无声,即墨晗的反应也有些令人摸不透头脑,自家的大臣被兖日皇子挤兑了,他却仍旧在气定神闲地浅浅饮茶,颇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苍海礼部尚书冷着一张老脸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因年事已高,两条腿有些颤巍巍地发抖,却碍于没有台阶无颜径自坐下。
半晌之后,落针可闻的书房之中传出悠然的一声笑,声音依旧来源于苍海大臣那一列,苍海下堂首位的官员摇头笑着走到礼部尚书的面前,拉着他落座之后极为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劝他:
“你个没眼色的老家伙,到现在还看不出那位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吗?我们本就是客来此,怎地‘人在屋檐下’你还去冲撞人家女主人?”
一话之后众人纷纷笑出声来,乌云瞬散,窗外一朵清澈雪梅似才放心飘然落地,久静的鸟儿也鸣叫出声。
这件事情便也随着众人的笑声似翻了一页,自此再无人敢拿君瑜的存在说事,君瑜便也第一次正式在兖日官员面前正式露面,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的气氛便极为和谐,不一会儿两国官员便已开始称兄道弟,和乐融融地说着两国趣事和风景名胜,除了那位礼部尚书仍旧冷着个脸,其余之人倒是唇角笑容不歇。
有些佩服地看着那位起身劝坐礼部尚书的人,君瑜在心中暗自感叹——“笑面狐”魏松名不虚传,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狐狸,与礼部尚书同为尚书之一的吏部尚书,能够坐于大臣首位自有其缘由,短短一句话就将两国大事转为皇子和心爱之人的相互,又不动声色为礼部尚书解了围,妙哉,妙哉。
两国的和谐交流直到后厨传膳才得以停止,互相谦恭礼让,边继续相互言谈甚欢边跟在萧宸与即墨晗身后向正厅走去,君瑜一路自始至终跟在萧宸身后,除了挑衅礼部尚书的那句话后,未在开口一言。
一顿洗尘宴同样氛围和乐,但考虑到两国中有许多大臣年事已高,进膳之后萧宸便为他们各自安排了院落,由下人带着去午休了。
终于散退了众人,萧宸想要同君瑜独自相处,询问她在地底曾遇何事,箫声、青鸟、雷云又是因何而起,却不想即墨晗饭后丝毫没有离开的倾向,见萧宸疑惑望向自己,甚至具备遥遥同他对了个杯。
纵然心中疑惑甚多,但萧宸却没有表达出丝毫不耐,浅笑着回敬之后同样将酒一饮而尽。
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两个比耐心的男人,君瑜似乎一个也不想理,仗着哈欠站起身来,伸展双臂拉了个懒腰便要出门回房。
“哎!”
“玉!”
两男异口同声开口相唤,听到彼此的声音之后却又立刻止住侧首看去,面面相觑地皱眉互看,却不知怎样开口。
君瑜回身看向他们,心中好笑,面上却一片不耐,顺了顺略有发褶的衣角,然后才说:“两位,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小女子乏了倦了想要睡了,若无事情,我便退下了。”
君瑜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萧宸,他面露不虞地盯着即墨晗:“对啊,宁王殿下,请问您唤停我的人,所为何事,初来兖日,您们两个,应该毫不相识吧!”
心中本有些焦灼的即墨晗当即压了声音,紧皱浓眉,面上一片纠结,他不可能在这个男子面前说出自己同仙人如何相识,更加无法同他解释两人的合作关系,但说谎,他更加不屑。
由此,两男倒是齐齐站定了,半晌之后,君瑜“噗”地轻笑出声,她连连摇头,收了脸上的倦容,自昨夜忙活到现在,她自然是真的困乏,但也知有确实许多事情要同他们解释。
所以在萧宸和即墨洺炎疑惑看向自己之时,她扯掉面上纱巾,对着他们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不逗你们了,都是熟人,不必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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