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若干仁兄的那句“不安于室”,君瑜却是认可万分,她本就从未想过什么狗血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兖日的某位皇子妃,因她本就不是为名为利而来,与其同那些想要加入皇室的大臣之女相斗,她更愿意行走于九牧之上翱翔于九天之巅。
金丝雀又安知鸿鹄之志哉?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言简意赅一句话——不是一路人,不必多加理会。
君瑜所不知道的是,在行宫中的这几日内,为令刘浅析同自己更加亲近一些,她便摘下了脸上面纱,真容被有心人所知,于是在他们心中,君瑜便是靠着这幅面容才得以跟在向来喜爱美色的十六皇子身旁。
红颜多祸水,众多“不被相貌所迷惑”的当朝大臣当即脑补了一系列十六皇子身旁侍女为求上位祸乱兖日皇室的大戏。
君瑜若是能够知晓这些所谓“正人君子”大臣脑海中的想法,她定能当场笑喷。
且不说兖日皇室在他们眼中就好比是精虫上脑为了女色可烽火戏诸侯的好色之辈,单单君瑜她自己就完全不屑于什么“皇子妃”“太子妃”“娘娘”这些虚名,而且她纵然知道自己容貌艳丽,但也并未到达倾国倾城的地步。
更何况,她如今才年岁十三……九牧向来成亲年龄较早,以恶意揣测她的这些大臣之中,大部分都已能当她的爷爷……
倒是如今为君瑜和刘浅析驾车的那个青年男子怨言颇重,不同于其余大臣的明朝暗讽,他自己对君瑜的厌恶倒是极为明显,听他同旁人的谈话,君瑜得知这位乃兖日镇北大将军之子潘云,如今是皇城禁卫军的校尉,可谓是将门虎子少年得志。
对此君瑜倒是极为疑惑,自他们这些观礼使臣到了行宫,除了春节那日,她与他之间并未有过交流,若非萧宸安排了他来驱赶马车,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位究竟是何许人也,怎地如今她倒好似是他的弑父仇人一般,自上路便未给君瑜一个好眼色。
随着马车再一次因压上路边石子而产生了剧烈晃动,刘浅析身子娇弱,当即有些坐不稳,若非君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想必如今她已扑出车外。
她原本以为萧宸既然点名让潘云来赶车,纵然这小子嘴上极毒但可能心性不坏,却未想这一路之上他竟故意让马车连连压上大块石子,一路颠簸不断。
她倒还好,仍能忍受,但刘浅析本就单子极小,发病时周围任何轻微的波动都能令她胆战心惊,更何况是如此剧烈的马车晃动!本是为了她的病情给她一个安全些的空间能令她心中稍安,却未想这短短不到一里的路程就已令她怕的浑身发抖。
心中怒气暴起,将刘浅析扶好坐稳,再轻声安抚她几句之后,君瑜素手一招当先打开了车帘,用力之大使周围霎起空气被分割的声音。
顾忌到身后的刘浅析,君瑜并未打着帘便怒骂潘云,她弯腰走出马车,将车帘细致放好确保风不能进后,她立刻直起身来,笔直地站在车板之上,目光冷冷地俯视潘云。
潘云本就看不起君瑜,在他眼中,这等没名没分又不是侍女还紧跟在皇子身旁的,不是风尘女子便是在攀附权势。
身为萧宸好友,他原本只是好心地想劝诫一番,莫要因了这种女子而令皇城中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对他失了心,毕竟皇城中心系于他的女子并不见少,其中甚至有他的亲妹,也是因此一层关系,除了酒肉朋友之外,他早已将萧宸当做自己的妹夫,从不站队任何皇子挣权,却未想从未红过脸的人竟然为了这样的女子起了争执。
一看到君瑜出了马车,潘云眼中厌恶更加强烈,用眼角极为轻蔑地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将马车赶得更快,这女子自己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却偏要立在车板之上,若发生了什么危险事情便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
如此一来君瑜便是真的看出了他的歹毒,随着马车再一次因压上石块而产生晃动,君瑜突然怒极反笑,她双手抱臂,语气凉凉却也不失讽刺:
“我本以为十六皇子身旁之人都是清风霁月之类的人物,却未想竟也有阴险的老鼠屎,真是领教了。”
潘云性子纵然说不上是极坏,但也绝对不可能称为大度,君瑜的声音并不小,马车周围齐头并进的一些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攥紧了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掌,额上青筋隆起,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但仍然抑制着没有挥拳打去,他低沉了声音,咬牙切齿问道:“你说什么?”
君瑜一声轻哧溢出喉间,然后针锋相对毫不示弱:“我说有的人丝毫没有羞耻心,竟还有脸继续找骂!”
“你!”
若论牙尖嘴利,君瑜屈居第二,怕是这九牧之上无人敢称第一,潘云是名武将,腹中既没有繁复的词语供他骂人不带重样,又不似君瑜一般深谙气人的艺术,于是同君瑜对峙起来的他,注定要吐血三升。
考虑到不知萧宸同此人是何关系,君瑜今日倒是留了口德没有滔滔不绝地开骂,见潘云被自己气得哑然,没了话语只能瞪着自己浓重喘气,上下起伏不断的胸脯令人担忧他是否会血液逆行炸体而亡。
于是纵然并未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也不准备同他浪费口舌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君瑜果断挥手:“这里不需要你了。”
“你!”潘云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双眼,咬牙切齿一番,最终抿了抿唇,自牙缝间生生挤出六个字:
“好!我记住你了!”
对于他放的狠话,君瑜表示嗤之以鼻,在心中暗道,纵然你不记住我,本姑娘日后也定会让你留下深刻且痛苦的记忆,走着瞧!
语闭之后潘云便挽了袍角自马车上跳下,骑在使者牵来的马匹之上,还犹自怒气难平,若非自幼便被教导不能同女子动手,以他的性子,若有男子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早就一拳头挥了过去!
并未理会周围人的或嘲讽或离间的话语,他眯起一双鹰眸,其中怒意不减,恨恨地盯着马车的背面,似能穿透马车看到赶车的君瑜,在心中诅咒她马车定然会翻,而她,最好被马车砸得筋断骨折!
但事实却完全没有按照潘云的预料发展,君瑜驾驶的马车四稳八平地继续行驶着,甚至由于没有了他的故意使坏,在君瑜极为高超的驾车能力之下,马车一路安稳,刘浅析甚至不时会自己自车内探出头来同君瑜说说话。
此事不知何时传到了萧宸耳中,他刻意自队伍前方调转马头来到后方,先是看了看独自驾车的君瑜,有意再另派一人前来帮她们驾驶,君瑜连连摇头阻止,表示有些敬敏不谢,还一脸享受地同萧宸说道:
“车外景色甚好,没了人在一帘之隔的地方呼出臭气,我觉得周围空气都新鲜了。”
萧宸拿她的古灵精怪没有办法,便由了她去,加之此行一路回程的景色确实美好,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她错过。
关注完君瑜之后,萧宸来到潘云身侧,他此时行在队伍的大后方,纵然过了半晌也依旧面黑如炭。
看着自己这位挚友,萧宸轻叹口气,他自然能够感觉到潘云之妹潘彩儿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他纵然在人前伪装得风流甚深,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自己挚友的亲妹。
所以在知晓潘云对于君瑜心怀误解之后,便安排了他来驾驶君瑜所乘坐的马车,想着两人若能更近的接触,他或许就能消除误解,且待回到兖日之后,也能代自己对他妹妹劝上一劝。
却未想到这还没有走出丹阳境内,两人就直接怼上了,据他的暗卫所说,这两人简直是天雷勾地火,眼神相对之时似有火花乍现,方圆数丈之内的气氛压抑骇人,似乎轻呼一口气便能将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纵然是萧宸的死侍,为了能安全将消息传回,也是全程高度紧张紧夹菊花听完的,生怕自己肠胃运转不小心便放了个屁,然后就直入地狱了……
对于这个结果萧宸有些无可奈何,纵然知道暗卫有些打趣的成分存在,但那二人之间相互的敌意应该确实已经万分明显,不然便不会令君瑜马车附近的官员齐齐同她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果然,当他调转马头来到队伍后面之时,便见已是君瑜自己在驾车,虽然神色间已是极为平静,甚至有时还会转身同马车内的刘浅析探讨自己所见的风景,但眼角不经意瞥过马车之后的潘云时,整张脸便会立即黑下来,然后扭头高声发出一声冷哼。
而潘云每每听到君瑜冷哼之后,他也会立即扭头,做出干呕的动作,一手在鼻端快速扇着,一边同身侧的官员高声说:“什么这么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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