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萧翊似极为喜爱植物,府邸中竟树木繁茂,几乎每个庭院内都有接连的巨树,这为君瑜的隐匿身影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但是看着这成片的绿茵,君瑜却是有些发愁,不得不打算待萧宸清醒伤号之后,让他劝劝他这为二哥,既然她能藏身于此,那么别家探子亦然,二皇子这府邸,纵然侍卫安排极为缜密,但这环境布局却是……
蹲在树上正想着,树下不远处的院门被推开,随即便传来一个声音较为浑厚的男声:“这是什么院子?”
有人不卑不亢答道:“此乃二皇子书房。”
“搜!”
藏身于常青树之中,君瑜透过繁茂枝叶的空隙向外看去,有明亮的火把将书房院落照得宛若白昼,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脚步进出依稀不断,侍卫们飞快报告着什么,君瑜饶有兴致地透过书房半开的窗看向里面。
书房是被藏了萧翊和边境各族往来书信的地方,血阁手下寻找这些线索极有心得,就连萧翊书架后的暗格都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翻,如今这些“通敌卖国”的书信完好地躺在她的虚鼎中,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搜出什么。
果然,半晌之后,有人向负责此次搜查的人低声回复道:“禀大人,并未发现丝毫不妥,是否前去搜查其余院落?”
而那负责人的反应便有些令人玩味了,他沉吟了片刻,而后亲自走进书房之中,似要指挥手下再次搜查一番。
双眼微眯,君瑜冷冷看向那个方向,思忖片刻后,转身同守在她身侧的其中一名青纱轻声吩咐了几句,而后着重说道:“速度要快!”
青纱抱拳领命,枝叶未有丝毫晃动便已不见了他的身形。
摸着下巴看着树下由火把组成的火龙,君瑜低声问到仅剩的那名青纱:“你可知负责此次搜查的是什么人?”
“禀姑娘,是惠帝培养的龙卫。”
“那血阁可有哪位皇子同龙卫有接触的情报?”
“并无,姑娘,龙卫只遵皇命,除惠帝外,不受任何人调遣,亦不同任何人接触。”
“哦?”嘴唇轻轻勾了勾,君瑜眼底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轻声说道:“如此,便有意思了。”
话音刚落,书房中霍然传出嘈杂的人声,而后有人厉声喝道:“这不可能!定是你刚刚做了手脚!”
而后那名声音浑厚的龙卫统领却声音平静,并未歇斯底里,似自心底便有一股浩然正气,绝不会做徇私舞弊或栽赃嫁祸之事,他沉声说道:
“我仅上遵皇命,此信亦会呈至陛下面前,大人还是担心二皇子如何解释吧!”
他举起手中之物,露出书信一角,清楚地让人看到了其中“呈蛮族族长”五字。
在场之人无一不变了脸色,只有二皇子府的管家紧握着双拳同他据理力争:
“荒唐!二殿下的书房向来是我代为整理,我敢发誓从未见这封书信,何况,且不说我是否老眼昏花,刚刚龙卫也曾彻查了一番,如这封信真的之前便已放在了如此浅显的地方,他们怎么又会完全没有看到?分明是你故意嫁祸!”
龙卫统领依旧满面平静,他将手中书信收好,而后才斯里慢条同管家说道:“我手下彻查不周,他们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我是否栽赃嫁祸,那便是需要陛下审问的了!”
言罢,他便不再理会二皇子府的管家,吩咐龙卫:“继续搜查!”
其后的两个时辰中,管家半步不离地跟在龙卫统领身侧,全程紧盯他的动作,果然,最后不负君御所望,除了那封信,龙卫再未找到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整顿回宫去禀报惠帝。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事,就在龙卫队即将离开时,有一个龙卫手持一个明黄色的盒子小跑过来,边跑边高声说道:“大人,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具有嫌疑!”
龙卫统领闻此,向前快速大步走了几步,那名龙卫却恰巧被脚下一颗石子绊倒,踉跄着便向前倒去,龙卫统领下意识伸手将他扶住。
那名龙卫有些诚惶诚恐半跪在地,龙卫统领却并未往心里去,沉声问道:“什么东西有嫌疑?”
龙卫将手中明黄色的锦盒举至统领眼前,而后解释道:“禀大人,以二皇子的身份,用此明黄色锦盒,不合礼法。”
龙卫统领点头颔首,将那锦盒接过,顺手便拿到了一直警惕盯着他的管家面前,问道:“此为何物?二皇子用此明黄之色,我会一并上交……”
未待龙卫统领说完,管家便打断了他,略带嘲讽地回答:“统领莫要这么急着为殿下扣上‘不敬’的帽子,殿下身为皇子,身旁必有陛下赏赐的东西,殿下不能用明黄之物,因此颜色乃陛下专用,这个锦盒及里面的便是陛下在殿下寿辰时赐给殿下的。”
淡淡看了管家一眼,龙卫统领将那锦盒打开,取出里面题字,落款确实是惠帝的私印,而后便不再多言,将锦盒恭敬合上,交还给一直站在一旁的管家。
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抬,扬声说道:“收兵,回宫复命!”
不可否认,惠帝手下斥巨资打造的这队“龙卫”确实当得上“铁血军人”四字,所有人的动作迅速且整齐划一,在统领下达命令之后,仅用三息的时间,便已重新整顿完毕,不消片刻便已走离开了二皇子府邸。
半晌之后,身旁树叶一动,君瑜并未回头,轻声问道:“怎么样?”
“当然是手到擒来!”语气中是极度的自信,说着,那名青纱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了君瑜的手上。
君瑜接过那封信,细细看去,信笺正面赫然是:“弟亲呈蛮族族长,望兄亲启”几个字。
将这封信也收回自己的虚鼎之中,君瑜轻轻张了个哈切,看着天边已经黑色减退的天,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幸灾乐祸说着:“估计快到早朝的时间了,只是不知有多少大臣能够赶到宣政殿,便是没有迟到,想必也一夜未睡,自红笺居回去之后便连夜安排对策了,我们回去补觉,之后便静等天完全亮起了。”
——
天翔元年,正月十二。
震惊九牧的一场刺杀在兖日皇都朝城的红笺居发生,此次暗杀对象,上至皇子下达商贾,凡所有前去红笺居为边关灾民捐款的人全部被包含在内。
此次刺杀纵然涉及的人数众多,但却似被兖日下了封口令,细节部分未被传出分毫,九牧之上其他国家翘首以望相互打听几日,才隐约知道了有皇子受伤,而且派人刺杀之人,似乎是另一位皇子。
如此失态便完全明了了,很显然,这是一场皇嗣间的争分较量,只看谁能够隐藏得深,或谁嫁祸得好,或谁查得清,谁便是这场角逐的胜利者。
第二天,君瑜在听到二皇子仍旧被下天牢待审之后,她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前任花魁,有些好笑地问道:“怎地萧翊就是躲不过这场牢狱之灾呢?!”
一袭浅粉纱衣风情万种的前任花魁媚眼轻抬看她一眼,依旧自顾自剥着自己手中的葡萄。
细致地将那层薄薄的皮轻轻撕下,露出里面晶莹欲滴翠绿色的果肉,红笺居绚丽的灯光透过那有些透明的果肉,照在她那巧夺天工宛若削葱的玉手之上,竟有些炫目耀眼。
花雪月将手中一盘剥好的冰晶葡萄递给君瑜,就着婢女端过来的清水将手中汁液洗净后,才懒懒说道:
“你又不是没有听到那名死侍死前意有所指的话,纵然所有人都能看出是嫁祸,但以惠帝那谨慎的性子,又怎会不去考虑这事乃二皇子自导自演的可能,所以入狱审问必然。”
君瑜皱了眉,她长叹一口气:“老皇帝派龙卫去搜查证据不就是在调查取证吗,我将所有东西全都拿走了,他应再无理由抓萧翊了啊……”
花雪月轻笑一声,遥遥向君瑜抛了个媚眼,而后曼声道:“他们不是仍旧收获了一封信嘛。”
“可那信的内容……”君瑜完全无奈了,她清楚地知道那封如今已经呈至御案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因为那本就是她吩咐人按照萧翊的字迹所写。
但如果那内容还能当做卖国通敌的证据,那么惠帝便是老眼昏花了,如此倒还不如让人一剑将他杀了,任凭几个皇子去斗,因为最后无论谁登基都比如今的惠帝强……
见君瑜满面愁容,花雪月却是似乎更为开心,扯着手中丝帕娇笑不断,在君瑜怒目瞪过来后才勉强敛了笑,勾着唇角问她:“如若,惠帝压根没有拆开信封去看内容呢?”
“……呃?”
君瑜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自自己的摇椅上跳起,径直来到花雪月身旁,弯下腰直直看着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她满是兴趣地问:“有小道消息?”
“有!”
花雪月将一支莲藕般的玉手举到君瑜面前,飞着媚眼娇俏说道:“客官,红笺居情报都是要钱的哦。”
君瑜轻哼:“现在我是你老板!快说!”
“小气!”花雪月撇了撇嫣红的小嘴,取过身旁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反问她道:“大晚上的,除了枕边人,又有谁能够影响惠帝的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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