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些人当真若在红笺居亦能监视着周庆柳,便唯有一个方法了。”
游冷兮淡淡瞥向君瑜:“血阁之中不可能出现叛徒。”
君瑜极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自然知道,所以才说的他们在红笺居监视周庆柳。”
一旁的花雪月也不禁看向斜倚在前面榻上的游冷兮,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家阁主的聪明才智,赶在君瑜嘲讽出声之前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周庆柳之外,本届考生之中还有他们的人?”
君瑜扭头,含笑地看了花雪月一眼,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赞赏道:“花姐姐果然聪明!”
游冷兮冷哼一声,不屑道:“兖日朝廷真是越来越不济了,一个选官的途径,竟然被地方小人所把持,如今派了这么一个改容换面的周庆柳前来,若他才智不够,那便无碍,但若当真被此人侥幸得了前三甲,那便可以坐着看好戏了。”
君瑜轻叹出声:“我亦担忧于此,向阳哥哥的才华在三年前便已初露锋芒,此间时间若当真被人刻意培养,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原该为他开心的,但奈何他竟身陷囹圄,纵使获得三甲甚至状元,将来亦是受制于旁人之手,不得自由。”
“明白了!”游冷兮坐直后站起:“你莫要担忧,在这九牧之上,还没有血阁无法办到的事情。”
言罢,游冷兮便足尖轻点,宛如一条红色的流光般跃过屋顶的翻飞而出屋子。
直到头顶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君瑜也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转身向仍窝在椅子中有些犯困的花雪月说道:“花姐姐,夜深了,连阁主大人都忍不住离开去睡觉了,你也快回自己的院子吧。”
花雪月再次左右探了探头,屏息静听了一阵,半晌之后她轻呼一口气终于确定了游大阁主确实已经离开。
君瑜有些愕然又好笑地看着转瞬便变回风华绝代无双花魁的花雪月,实在好奇她为何如此如此惧怕游冷兮,但也知道今天已经很晚,这两人听自己讲了一夜故事,神色都有些怏怏的,若当真开口让花雪月为自己解惑,那么这位美人恐怕就会掉眸用目光杀死她了……
花雪月懒懒自椅子中站起,连打哈切也极为优雅,而后一双美眸看着君瑜已经破洞的屋顶,提议说到:“要不你去我那里凑合一下吧,今夜不知是否有风,只怕起风之后那破了的屋顶会响起呼啸之声。”
君瑜抿唇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一双璀璨似盛了满天星光的眸子轻轻上抬,透过那破损的琉璃屋顶看向深蓝色的夜晚天际,一双眼睛似看到了极为美好的事物而闪闪发亮,她笑着回答:
“阁主虽然向来是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但亦是因此,他的生命之中出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美好,就如我这个原本四面密闭的屋子,如今似开了个天窗,闲暇之余无心睡眠之时,我确实可以凭此观赏天上之星,而无需特意到阁楼上去。”
花雪月顺着君瑜的目光看向夜夜闪烁的几颗繁星,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现在的她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小楼中安心睡眠。
一声缥缈的“随你”二字传进君瑜的耳中,她回首看去,便见花美人睡眼惺忪地轻轻挥了挥袖子,而后屋门无风自开,花雪月便宛如一个幽灵般轻轻飘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想要关门之时特意探头看了看月亮的所在,一愣之后便露出了歉意的眼神,怪不得她之前看到天际夜幕已非浓重的黑色,原来此时已是寅时将尽,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
二人来开之后,君瑜独自躺在自己的榻上,却是有些失眠了。
透过屋顶大洞遥遥看向漫天繁星的夜幕,恍惚中觉得此时的天不知何时已同三年前的那片充斥着海边咸腥水汽的天空缓缓重合起来,而天的尽头,有一张在午后阳光中温暖而笑的人。
君瑜轻叹一口气,当年是她为人处世太过幼稚,在察觉到刘向阳用尽办法赶自己走时,竟当负气真头也不回便同于邺离开了,直到一年后想去看看曾同亲哥哥般照顾自己的那个人,却发现经年已过,再次回首,而故人踪迹已不得再寻。
不时没有想过,当年她若没有那么干脆的离开,那么是否便能出手阻止小渔村曾发生的火灾,是否能够令岁月仍旧安稳静好到时光的尽头。
屋顶之上传来一声轻叹。
君瑜并未警惕而起,她撇撇嘴,双手垫在头后,满不在乎道:“你终于舍得出声了?”
一声富贵华丽宛如大理石般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无奈:“原本未想再耽搁你休息,但如今却是看来我想多了,你今夜应该是睡不着了。”
君瑜遥遥看着星光没有答话,萧宸似知道她不会回答自己,继续说道:
“你太过要强,想要将身旁所有人的天都以一己之力撑起,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必须面的在命运齿轮的转动,红尘万千,路过分岔路口之时,纵然是能算尽万人天命的你也无法预测自己面前的这一条道路,究竟是布满荆棘还是通向光明。”
君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目光迷惘问道:“但是,很多事情我是有能力改变的,就如向阳哥哥……”
萧宸打断她问道:“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预测,又何其无辜要背负上所有人命运的重量?”
深呼吸一口气,萧宸放缓了语气:“无论是刘向阳还是周庆柳,假如你没有走出丹阳,难道他的命运便会改变吗?如你所说,他是个才子,就算没有你为他调养身体治疗旧疾,但明珠自可熠熠生光,他早晚会被想要利用他才华的人盯上,而那些人亦可为他诊治,所以这一切并不会改变,”
“而如今,你们有缘兄妹得以再次相见,你既然认出了他,并察觉到他身旁有危险存在,念及旧情帮他脱离苦海,是你如今唯一能够为他做的,而不是在这里夜不能寐悔于当初!”
听完萧宸的话后,君瑜神色微怔,眼底那缕若有若无的迷雾缓缓消散,她轻吁一口气:“是我愚了。”
听到君瑜的语气不再那么沉闷后,萧宸唇角微扬放下了心。
原本坐屋顶之上的他安稳躺下,也是双手垫头,同君瑜看着头顶这同一片夜色,注视着自己头顶正上方的那一刻闪烁的星子,轻声叹到:“明日便是放榜并选人殿试的日子了。”
君瑜亦是有些感慨:“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只是不知这届士子之中,有人将来究竟能够爬到何等高位。”
萧宸轻笑,不知该说君瑜的目光远瞩还是忧思过多,只得劝她:“若无天纵之才入了父皇的言得了他的青睐,那么无论是何人都要熬上个十余载才可逐渐接触高层之权,而这些士子连殿试都还未参加你就已经考虑到了他们的未来,未免过早了……”
君瑜嘟起唇满是不赞同:“纵然你兖日朝中官位宛如死水般不易移动,但如今的九牧风云涌动,乱世之中出枭雄,恕我直言,将来若当真打起仗来,依靠那些蛀虫,还不如举国投降来得快!”
萧宸移身到屋顶大洞之旁,透过那个窟窿让君瑜看到自己满是无奈的双眼,同她说道:“好歹仍有我二哥他们在,你能不能别这么消极?”
君瑜突然做起,正了脸色道:“我并非危言耸听,纵然有些泄露天命,但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前两日我曾为兖日卜了一卦,而卦象言之,‘大乱之初,始于北方,兖日之血,流于内部。’”
萧宸向来相信君瑜的能力,听她如此说来便知此事并不是玩笑,而兖日极有可能出现内乱,虽然不知那个“大乱”是否就是九牧的乱,但兖日地处北方却是毋庸置疑的。
深吸一口气,萧宸目露感激地看向君瑜,沉声说道:“我会提醒二哥注意朝廷内部的。”
君瑜无所谓耸耸肩,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挑眉问道:“说到二皇子……难道未找到刺杀笑笑的真正幕后黑手前,惠帝便要如此一直关着他吗?”
萧宸并未露出君瑜预料中的担忧,反而神秘一笑:“此事乃是二哥故意安排的,但为彻底抓住那条狐狸的尾巴,他只能暂时受冤隐忍。”
目光晶亮地看着萧宸,君瑜有些兴奋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不止知道了究竟是几皇子所为,还有把握将其揪出?”
萧宸在君瑜期待的眼神中笑着点头,而后略有深意地说道:“若不出我所料,那人的狐狸尾巴已经快藏不住的。”
君瑜眼睛一转,学着萧宸亦将双眼一转,更有深意地说道:“若不出我所料,笑笑册封当日,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萧宸一直都知道君瑜那极易好奇的性子,今日同她说起,原本是想借此机会顺便将自己和二哥的安排告诉她,却未想到她竟然小脸之上亦满是自得,似乎自己便能将派人刺杀笑笑的凶手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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