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是很隆重的事情,尤其皇后还是当朝权力最盛的大将军大司马霍光的女儿,长安城的权贵都来捧场,这场婚礼隆重和热闹的程度,堪比皇帝登基的仪式。
流程也无比的繁琐,刘贺这一天就跟机械木偶一样,霍光让他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
把皇后霍成君送入椒房殿洞房后,刘贺还得应付应付臣子们。
等他再次踏入椒房殿时,红烛已经燃了半截,这椒房殿的布置跟霍成君家里是相仿的,当然,此时的刘贺没那观赏的心。
“朕的皇后,朕来了!”刘贺故意嬉笑着说道。
霍成君静静的坐在那,刘贺上前。坐在了她旁边,伸手缓缓揭开霍成君的盖头。
霍成君凤冠霞帔,艳丽和端庄融为一体,透露着她的高贵,一张白净透着微红的脸如粉雕玉砌一般,吸引着刘贺的眼球。
“陛下!”霍成君羞答答的叫了一声!
刘贺嗯了一下,上前要亲,结果霍成君蹙眉道,“陛下饮了酒,一身的酒气,臣妾看,还是先洗漱一下吧!”
“嫌弃朕?”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闻不惯这酒味!”
刘贺不以为意,“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过后,一起洗漱,也来得及呀!”
“陛下……”霍成君看劝不动,正色道,“臣妾想将最好的交给陛下,也想留下个最好的印象,陛下前两天才说过,什么都依臣妾。”
刘贺嘟囔一句,“真是个事妈!”
站起身来,“如你所愿,那朕就去洗洗!”
叫过了张有,让他准备洗漱的水,等刘贺洗漱完出来,到了霍成君身边。再想亲近时,霍成君又皱眉,微微抗拒的道,“陛下,臣妾今晚怕是不能服侍陛下了!”
刘贺一怔,这几个意思?
“嗯?”刘贺鼻音哼一下,霍成君一会让他洗澡,一会儿洗了澡也不能亲近,本就有些酒意的刘贺有点不耐烦。
“臣下中午时就觉得肚子有点微痛,猜到是那个要来,刚才陛下洗漱时,我那个真的来了!”
刘贺狐疑的看着霍成君,这女人三番两次推脱,又联想到她房间曾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莫非??
不应该呀!!当天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详细,但离开大将军府时,霍成君对他那不舍的神情不像假的呀,难道她是女影帝?
霍成君赶紧又补充,“臣妾说的,句句是真!陛下想和臣妾好,臣妾是很愿意的,可这身体……”
刘贺哈哈笑了出来,“女人嘛,朕懂,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朕明白,朕不会怪你,那既然这样,你就先好好休息,朕呢,也回未央宫,洞房花烛嘛,有的是机会!”
霍成君吃惊,“陛下不在这里歇?”
“你这么漂亮,朕歇在这,怎么能睡得着?你好生休息,等方便了,咱们再洞房也来得及!”
说完,刘贺起身快步出了椒房殿。
霍成君呆呆看着刘贺背影消失,双手手指互相绞在了一起,眉头紧锁,银牙轻咬,陛下这是真的懂,还是生气了?
刘贺出了椒房殿,一出来就看到张有站在那打瞌睡,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朕都还没休息,你倒是先睡了!”
张有吓了一跳,看到是皇帝出来,觉得很奇怪,想问,被踢了一脚后,没了那个问的胆,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跟在刘贺的身后,离开了椒房殿。
回到未央宫自己寝殿,刘贺对张有道,“你去给朕找笔墨来,朕心血来潮,想画点东西。”
张有不敢怠慢,赶紧去寻了笔墨过来,造纸出来后,刘贺就让张百年送了些质量好的纸张过来,因此未央宫的纸不缺。
“你出去,没有朕的吩咐,不准进来。”
“喏!”张有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刘贺望着笔墨纸砚,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抬笔写道,“志在江山身不属,大山压我心难服。他年若遂凌云志,谁敢笑我不丈夫。”
丢下笔,看着那诗,觉得意思差了点,又懒得再琢磨了,现代人散文诗歌还行,做诗不是他本事,能将就就将就一点。
想想在椒房殿的遭遇,刘贺就觉得霍成君这个人,人虽然漂亮,却跟他做的诗一样,总差那么点意思。
是因为她爹?还是因为这婚事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迫不得已而成亲的,所以他虽然接受了,实际上内心深处有排斥,霍成君一作,他就受不了!
还是他梦中的情人李子晴好呀,刘贺又想起了李子晴,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再次抬笔,开始勾勒起一幅画来。
刘贺离开后,霍成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天一亮就赶紧起来,吩咐道,“来人,本宫要去陛下寝殿,快安排车驾!”
两个宫女答应着去了,霍成君把妆容精心收拾了一下,把黑眼圈掩盖住,生怕皇帝知道她昨夜没睡好。
车驾到了刘贺寝殿明德殿,张有此时早就站不住了,坐在皇帝寝殿外的地上打瞌睡。
霍成君让宫女把他招呼过来,问道,“陛下是不是在里面?”
张有忙不迭的行礼,“禀皇后,是在里面。”
“昨晚你跟着陛下回来的,本宫问你,昨晚上陛下心情怎么样?”
“这……”张有犹豫。
“你如实说,本宫不会降罪于你!”
“喏,昨晚陛下看样子确实是有点生气,奴婢打瞌睡,陛下还踢了奴婢一脚,平日里奴婢有时候也犯困,他都没说什么!”
霍成君示意他住嘴,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从车驾上下来,要进去找刘贺,她得解释,得从头到尾连带那天大将军府发生的事,都好生解释。
“娘娘,陛下说了,没他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作者话:其实汉代还没有娘娘这个称呼。我加进去吧,方便看!)
霍成君阴沉着脸,俏脸上仿佛有冰霜,张有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拦阻,眼睁睁看着皇后进了寝殿。
霍成君推门进去,被眼前的景象差点惊呆,只见整个大殿内乱糟糟的,一地的纸张,刘贺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像是正在酣睡。
霍成君是个傲娇大小姐,皇帝气冲冲离开,她开始心惊。后来又觉得自己就算有错,皇帝也不该这么对她,心中是有些怨气的。
看到皇帝趴在那就睡了,她那些怨气也消了,担心惊扰到皇帝,轻手轻脚的,开始捡地上的纸。
只见这满地的纸上,有的纸画了画,不完整,依稀能够看出来是画的两个人,轮廓太模糊,看不出来画的是谁。
有的纸写了诗,也不完整,霍成君有点无奈,这皇帝一晚上,到底干什么呢?
直到到了皇帝身边,看到御案上刘贺的那首诗,口中默念,“志在江山身不属,大山压我心难服。他年若遂……”
念着念着,霍成君心头的苦涩就冒了出来,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还有些聪明,从这诗里面,她看出了刘贺的志向和无奈。
他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是有她父亲压着,他做不了,他不服,又没办法,只好委屈求全娶了她,但娶了她,心里却也有不甘,所以昨晚她稍微一拒绝,他就来火气了。
他是个记仇记恨的人,将来有那么一天真正掌握大权了,谁还敢小看他?
诗里的意思,霍成君理解出来就是这样。
理解成这样了,对皇帝也心生歉疚起来,她一开始不愿意嫁,他一开始又何尝不是不愿意娶呢??
怔怔出神之际,刘贺似乎感应到身边有人,惊醒了过来,一脸的警惕,待看清楚是霍成君之后,换了笑脸问道,“朕的皇后,你怎么来了?朕还说休息一会儿,等会去看看皇后,没想到睡过了。”
看着皇帝笑,霍成君苦涩更甚,论演技,皇帝可真是高人。
“臣妾不过是那个来了而已,又不是有什么病,哪用陛下挂心!倒是陛下您,您是一国之君,熬夜就算了,怎么要歇息了,也不躺床榻上去,就这么睡,着凉了怎么办?”
“无妨,朕身体好着呢。”
刘贺站了起来,走向霍成君揽着她的肩膀,“朕听说女人来那个的时候,会肚子痛,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如果有,一定要跟朕说,朕学过点医术,对调理身体这一块,有一定的心得。”
要不是看过了刘贺的诗,霍成君真觉得皇帝很关心他,这时候她倒情愿蒙在鼓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清醒。
“臣妾谢谢陛下关心。我不碍事,只是这几天不方便,不能侍奉陛下罢了,陛下,这是你写的诗吗?臣妾一知半解的,觉得好有学问!”
刘贺哈哈笑道,“胡乱涂鸦罢了,也不是朕写的,朕哪有那才华?不过是别人作的诗,朕觉得不错,便书写出来,就当练字了。”
“那陛下这书法也不错,臣妾就写不出这么凌厉的字,说起来陛下造的这纸真有趣,方便写字,看了陛下的作品,臣妾也觉得技痒,不如臣妾也写一篇,让陛下品评品评。”
刘贺抓着霍成君的手,打量了下,还亲了一下手背,“朕的皇后手这么漂亮,写的字绝对跟人一样的漂亮,那你写吧,朕欣赏欣赏。”
霍成君点点头。抽出了手,来到桌前准备写字,看着陛下,浅浅的笑道,“陛下写了一首诗,那么臣妾也写一首诗好了!写得不好的话。陛下千万不要笑话臣妾。”
说完就轻抬皓腕,提笔写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写完了,放下笔道,“陛下,你看我写的这一首,如何?”
这首诗是当初长安城外一个荷塘边白衣女子所作,霍成君觉得这首诗很不错,一直记在心头,又让田明远假冒作者,今天她有意写出这首诗,并想以这首诗做开头,把那天发生在她闺房的事情趁机解释一下,免得皇帝总起疑。
没等到皇帝的回应,不解的抬头,只见皇帝陛下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她,那种眼神有点吓人,霍成君怔了怔,“陛下??”
“这首诗,是谁作的?是你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霍成君不明其意,她看刘贺问这句话时都快咬牙切齿了,眼中也露出可怕的光芒,有点心慌,竟不敢把田明远的事说出来,强撑着道,“是臣妾自己作的?”
“自己作的??那朕问你,杨万里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霍成君不清楚刘贺说的杨万里是谁,摇了摇头。
“那,李白,杜甫,苏东坡这些人,你又知道几个?”
霍成君哪听过这几人的名字,茫然又摇头。
“好啊,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一问三不知,居然还说这诗是你作的,夫妻之间不生疑心,这是你说的话,你就是这样让朕不生疑心的?一首诗你都不肯讲实话,你要朕往后怎么信你??”
“陛下!”霍成君赶紧道,“难道陛下就觉得臣妾写不出这样的诗?”
刘贺强压住内心想吵架的冲动。
“你能写出诗来,朕信你,唯独这一首不能,成君,皇后,你告诉朕,这诗到底是谁作的,你不说,朕也能查到,我想听皇后告诉朕!”
霍成君心中犹疑不定,这诗是有什么含义不成?
有心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可此时皇帝明显发怒,她不敢触霉头,说道,“陛下难道不知这诗的来历?长安城里有四大才子,这诗是他们作的。”
“他们?”难不成还有很多的穿越者在这里?
“陛下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出宫打听一下,这诗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小孩子都会背了,臣妾能知道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臣妾以为陛下早就听说过,因此才写下来,倒是没想到一首诗而已,陛下反应这么大。”
刘贺拍拍她肩膀,让她不要这么紧张,笑道,“朕相信,皇后写诗的水平,绝对在这首诗之上。天已大亮,朕要去给太后请安,咱们一起去,如何?”
霍成君犹豫一下,“臣妾是太后小姨,现在反过来她成了母后了,臣妾一时半会儿的有点转不过来,身子也不干净。我看今天就不去了吧!”
刘贺点头,“也好,那朕一个人去去就回,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椒房殿,朕稍后来看你!”
霍成君嗯了一声,刘贺又拿着她小手攥了攥,然后举步出了寝殿。
“张有!”
“奴婢在!”
“你给张森陈近光传一个朕的旨意,长安城有个什么四大才子,让他们给朕找来!朕要见一见。”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