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怔了怔,微笑道,“多谢四伯记得,丹药,哀家用完了,效果确实不错!”
刘胥听太后已经服用完了,奇怪她为何无事,想来应该是数量还不够多。
因此,在见到太后没有大的反常情况下,刘胥就道,“既然太后觉得有效果,那臣当一直进贡给太后服用,臣此番入京,正好带了新产出的丹药,有一百粒左右!”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太后。
“臣的一片心意,请太后收下!”
太后哪知道这瓶子中的东西,吃着挺好,其实却是能要命的,笑着将瓶子收了起来,说道,“四伯有心了!”
刘胥道,“此次入京,臣来不及准备厚礼,到时候庆寿之时,恐怕礼物不够丰厚,请太后到时候多担待!”
太后笑得温婉,“四伯能来,哀家就记你这份心了!礼不礼的,哀家不看重!”
刘胥几次想把杜婉被抓的事情给太后说一说。
只是总觉得不妥,因此,这话每次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先看看京兆尹那边的结果再做打算吧,急着找关系,反而容易暴露。
不过也给太后打了一个预防针,说道,“太后,臣不能久在宫中,准备告退了,臣有个外侄女在京中做小买卖,请太后允准臣可以出驿馆,去见一见外侄女,诉一下亲情!”
太后想了想道,“亲情不能废,既如此,你就去吧,不过不能生事!”
太后的话,似叮嘱,似告诫,刘胥面上恭敬的赶紧答应,心头已经愤怒。
他堂堂孝武皇帝的儿子,本该威加海内,称雄天下。
现如今,却连面前这个小女孩,比她小近二十岁,都能拿出家长的身份,对他用这种言语告诫。
堂堂王爷,入了京,却不能乱走,要想离开驿馆,还得打报告。
出了宫,赶紧去想办法,救出杜婉。
心中的不平却是更甚。
左边审了杜婉整整一天,几种大刑都用了,杜婉被折磨得快没了人样,平日里脸上又娇又媚的颜色早已不见,整个人憔悴狼狈。
就算如此,左边也没能从杜婉口中得到有用的口供,左边有种无力感。
开始以为对付一个女人,很简单。
如今才头疼。
要说火不是杜婉放的,左边怎么都不相信,她乔装打扮掩人耳目,是有条件做这事的。
她酒楼生意被十里香完全抢走,心里肯定嫉恨,动机也有。
很简单的案子,偏偏因为杜婉不肯认罪,反而变得复杂了。
在府中想着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杜婉开口,有公差来报,“左大人,查出来了,这个女人是高邮的人,跟广陵王是亲戚!”
左边听了,一下心惊的同时,也是豁然开朗,所有的动机似乎都能解开了。
“那女人还不肯招吗?是不是你们用刑时,手软了?你去告诉她,就说本大人已经查明她的动机,就算她不招供,本大人,一样可以上奏陛下。”
心中想了想,觉得查出来的事情有点大,必须赶紧上奏皇帝,因此左边又道,“快给老夫准备一下,本官要即刻进宫!”
刘贺回宫之后,心中也在想着纵火一事,这两天就是有其他事情要做,也不能完全的尽兴。
倒是李子晴,回宫之后就忙了,她要在这个大汉开始发行书籍。
征文活动收集到的那些文章,是付出了真金白银的,只有把这些文章,排版印刷做成了书籍,再卖出去,才能把本钱拿回来。
做生意出身的,做什么事情,下了本都希望能够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不仅要把纸给利用起来,还得多赚钱。
刘贺反正也没多少事,干脆就跟在一旁,帮着排版整理。
整理出一部分之后,李子晴抬抬有些酸的胳膊,说道,“出版这些文章,想要大赚特赚,不容易。毕竟就像你说的,这些文章小学生水平而已。”
刘贺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咱们既然有出版社,也不一定要用那么多的重金去征文,完全可以帮人免费出版,卖书所得收益,抽取分成。”
李子晴摇了摇头,“免费出版,卖出抽成,想法是对的,只是这些人写的东西不行,不能保证能卖出去多少。印刷一次费纸费墨,排版也麻烦,搞不好就是亏本!”
想了想道,“要想大卖,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征文还要继续,不过后续的文章,要有点内容深度才可以,我觉得,要不,咱们搬运点四大名着,武侠小说之类的,绝对有用。”
“那这事,只能你去做了,我文采不行,就算要搬运,恐怕也不行!”
正在说着话,张有进来道,“陛下,京兆尹左边入宫求见陛下!”
刘贺一听,多半放火的是有了结果,说道,“让他宣室殿等朕!”
说完之后,离开了李子晴这里,往宣室殿去了。
“臣,京兆尹左边,拜见陛下!”
刘贺点了点头,“你既来见朕,是不是查出了名堂?”
左边道,“陛下,确实有了眉目,臣觉得此事太大,特进宫禀报!”
“哦?”
左边道,“陛下,臣已查明,这个燕归来的女掌柜杜婉,来头不小,她是高邮人,又是广陵王的外侄女!臣觉得,纵火之事……”
刘贺不等左边说完,已经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只需要左边说一个开头,他就能够立马想到后边的事情。
“可查实了?”
左边道,“陛下,这个杜婉,虽然还没招供,不过料她抵赖不了,她有动机,有条件,不管是为了广陵王,还是嫉妒十里香,她都脱不了嫌疑。”
左边说完,又斟酌道,“听说广陵王已经入京,陛下,何不下旨?召广陵王问话!”
刘贺心中权衡一阵,说道,“既如此,那就查!此事若真牵扯到广陵王,那就是大事,让丞相牵头去查!”
人家都放火烧楼了,就是要他的性命,刘贺也没有那么心慈手软,若真是广陵王干的,那么这个广陵王,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左边听了刘贺的话,心中胆气也壮了,若真的能因为这一桩纵火案,查出来广陵王谋反,那这,可是超级功劳。
转头就能封侯的那种。
从未央宫出来,左边立马去拜会了两个人,一个是大将军大司马霍光,一个是新任丞相蔡义。
霍光听说杜婉的背后居然是广陵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旋即想到,刘弗陵死了之后,按照常理,本来该刘胥当皇帝,是自己力主立刘贺为帝。
断了刘胥当皇帝的路,这刘胥莫非是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霍光也就震怒道,“既然陛下让查,那就查,让丞相和宗正都参与此事,先拿了广陵王,细查!”
广陵王刘胥真是没料到,他还在想办法把杜婉给捞出来,结果人还没有捞出来,自己已经被查。
真后悔之前犹犹豫豫的没有逃跑,以至于成了被动,想跑已经没了机会。
看着前来请他的宗正府的人,刘胥在驿馆暴跳如雷的道,“简直岂有此理,寡人乃孝武皇帝之子,一生本分,你们居然给寡人泼脏水,寡人要面见皇帝,面见太后!”
京兆尹左边是全程负责这件事的,因此前来召刘胥问话的人中,也有他。
听了刘胥的话,左边一声冷笑,“广陵王,召你问话的,正是奉了陛下旨意,你也别虚张声势吓唬人,若没有查出是你主使,你觉得,我们会这么大阵仗吗!”
刘胥大骂,“你放屁,寡人无罪,你敢强加罪名于寡人?”
他不知情况,但这种事认不得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再说,他确实没有授意过杜婉干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心中虽然担心他们查出其他的事,但关于放火的事,还真的不虚!
如今,只能据理力争,不然的话,那就是身死国灭的结局。
他是诸侯王,可以问罪,却不能用刑。
既然不能用刑,那他又怕那么多做什么?
刘胥打定了主意,任凭宗正的人怎么问,就是不承认有谋反之心。
心中只担心一点,那就是杜婉把他供出来。
左边请了旨意抓了刘胥,满以为只要抓来一问,定能问出结果,这场功劳就能到手,哪知道刘胥死活不接招。
任凭他和宗正怎么问,刘胥就一点,承认跟杜婉是亲戚,但他与纵火案无关。
甚至,他还口口声声说杜婉不可能有那个胆子火烧酒楼,是被冤枉的,要求京兆尹还公道。
这让左边觉得,这骨头不太好啃,从刘胥这边问不出想要的结果,又只能回头再去折腾杜婉。
突破口始终不能打开,左边一时犯难。
到第三天,左边已经失去了耐心,心中一狠,叫过来一个下属道,“此事不能久拖不决,不能让陛下觉得咱们办事无能,你去找个会写供词的人来,写一份,强迫那个女人按手印。”
下属领命去了。
不多时,拿了一份供词过来,左边拿在手上看了看,用手弹了弹,满意的笑道,“这不就结了,本官拿这份供词,觐见陛下,揪出反贼,大功一件!我猜陛下定然封赏,到时候,你也少不了加官。”
下属赶紧道,“此乃属下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左边哈哈一笑,拍了拍下属肩膀,勉励道,“有功就是有功,你等着好信就是!”
左边要去见皇帝,在这之前还不忘去看看给他带来无比富贵的女人。
杜婉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面,稍后将移送大牢,等候陛下处置,多半已进入死亡倒计时。
左边看到她时,愣了愣,只见当初那风华绝代妩媚动人的女掌柜,如今蓬头垢面遍体鳞伤。
早没了当初风华,眼中也没了以往男人一见就能感觉魂都会被勾走的光。
杜婉用一种仇恨不甘的眼盯着左边。
左边却呵呵笑道,“杜三娘,早痛快交代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何苦要受这一劫?你以为你不说,广陵王的事情就能掩过去?想多了!陛下昨日就下旨,广陵王,哼哼!”
杜婉被惊到,果然还是把广陵王牵扯进来了……
看着一脸得意的左边,他此刻分明就是来炫耀的,故意把那份得意给她看。
杜婉只觉心口发闷,堵得很厉害,突然一张口,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吐了左边一脸的血沫子,指着左边道,“左大人,你屈打成招已经犯罪,再拿假口供糊弄皇帝,只怕我前脚踏进鬼门关,你后脚就会跟进来!”
左边一怔,用手摸了一下脸上,再看手上到处都是鲜红,无端升起一股惧意。
事已至此,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他哪里还能推倒重来?
恨恨的指着杜婉,想说狠话,居然难说出口,哼了一声,抬脚离开了。
出了府,左边不敢怠慢,直接去往未央宫觐见皇帝。
礼毕,左边拿出了杜婉的口供,交给张有让他呈给陛下。
刘贺接过那口供,放眼看了一下,就将口供放在一边,看着左边道,“左边,当初大司马推你做京兆尹,说你为人正直,干事勤勉,朕看你果真是勤勉嘛,这才三天时间就破案,很能干嘛!”
左边赶紧道,“大将军举荐之恩,臣不敢忘,不过臣最该感谢的,是陛下给这个机会,臣做这京兆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要对得起陛下信任。”
刘贺呵呵一笑道,“但求无过,但求无过!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呐,即便是朕,有大臣匡扶朕的过失,仍不能事事考虑周全。”
左边弄不懂刘贺为何会有这种感慨,明明这时候应该讨论的是案情,是广陵王,他为何要扯其他的?
“陛下言重了,臣认为,陛下做事,已经比孝武皇帝还好了!要说过失,臣真的没看出来陛下有什么地方有过失。”
刘贺笑道,“爱卿这是在抬举朕啊,朕也不过是感慨一句而已。”
接着又道,“这件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朕好奇问一下,这份供词,有没有屈打成招啊?”
左边脑子蒙了一下,陛下这么问什么意思?
赶紧回答道,“陛下,有时候为了破案,免不了要用刑的!打是要打的,不然怎么震慑犯罪分子?不过要说屈打成招,却是没有。”
刘贺用手指关节在供词上磕了磕,“如果是打了,得到的供词会不会不对?或者说,这案子会不会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左边总觉得陛下这话中有话,搞不懂皇帝为何如此,按理说现在皇帝应该下旨,锁拿广陵王下狱才是。
“陛下明鉴,杜婉一案,罪证确凿,动机明显!”
刘贺道,“那朕再问你一次,这份供词,有没有屈打成招?”
左边见刘贺再问,心里一下虚了,这份供词本来就是通过做手脚得到的,禁不住查。
“陛下,打,确实是打了,不过臣以为,算不上屈打成招!火确实是杜婉放的,没有疑虑!”
刘贺哈哈一笑,“你紧张做甚?还是说,这份供词,确实屈打成招?”
这跟左边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想象的是陛下拿到这份供词之后,立马雷霆震怒,拿了广陵王问罪,他也能因此受到封赏。
结果刘贺顾左右而言它,始终问他有没有屈打成招,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