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有志啊?他已经大半个月没回家了,”住着拐杖的老太太脚步蹒跚的向前走着,佝偻着身子,显得整个人瘦弱苍老,“听我孙子说,他十号的时候回了趟家,然后又走了。”
“老婆子没看到,回家的时候人早就走了。”
“你们不是把他拘留了吗?怎么还来找他?又犯事了?!”
“没有,就是来问问,”钟茵跟在后面,打量着狭窄的屋子,声音轻柔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从他走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曹有志吗?有通过电话吗?”
老人摆摆手,坐在椅子上,“没有,老婆子这个儿子是个不省心的,三天两头的跑没影,习惯了。”
“儿子乱跑,孙子也一样,前段时间他老爸走了,他也跟着出去住了好几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梁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子里面,狭小的空间仿佛一眼就看到头了,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墙边上还有一堆的破碎啤酒瓶。
整个屋子不足五十平米,整体空间鄙吝,显得完全伸不开手脚。
墙面上,挂着三张整整齐齐的奖状,纸张都有些泛黄,其中一张被撕的粉碎,被人用透明胶布小心翼翼的又拼凑完整。
上面的字迹清晰,没有任何影响——
市三好学生。
曹柯。
“您家一共几口人在住?”梁晋面无表情的问着,仿佛只是问了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大步走到几米外,手撩开唯一的遮挡布。
偏僻的角落里用床单另隔出来一小块空间,柜子上摆放着整齐的衣服,还有零零散散的几本书,被子枕头也整洁的摆放着。
虽然并不算干净,但和整间屋子一对比,也算是整齐有序。
老太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着小小的房子,“我儿子儿媳,孙子还有我老婆子。”
四个人,挤在不足五十平米的房子里?
梁晋挑了下眉,没有在说什么,继续观察着周围环境。
很快,门外传来的声音,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着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陌生人,眼睛里满是警惕。
“你是曹柯?”男人的五官和照片上的十分相似,钟茵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面前的人,表明身份,“你好,我们是a市刑警队的。”
“你知道你父亲去哪里了吗?”
曹柯的眼眸闪了下,神态极为不正常,把身后的背包放在桌面上,“不知道,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嗯……十五号给他打过电话,”曹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爸说,让我给他打钱,他要找魏叔叔打牌。”
“他们两人之前起过争执,我劝他,但是被臭骂了一顿。”
“你和你父亲关系好吗?”钟茵直视他的眼睛,“他这么多天不回家也联系不上,你不担心?”
曹柯依旧低着头,很平静的整理着背包,“一个赌徒,动不动就要打人,喝多了打人,输钱了还要打人。”
“他配当我父亲吗?!”
“小柯!”老太太突然大喊着,瞪圆了眼睛,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不许这么说你爸!那是你爸!”
冷哼一声,曹柯对于责骂已经习惯了的模样,不在意的转身,直接回到他的小领地,半个字都没有说。
但更像是,不屑于说。
梁晋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看在眼里,眼眸中的精光快速闪过,径直走过去,撩开床单的掩盖,随意靠在墙上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
然后不明显的朝着旁边使了个眼神。
钟茵瞬间明白,红唇向上勾起一抹纯善的弧度,“你儿子儿媳的感情怎么样?”
“很,很好啊,”老太太眼神闪躲,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面,就是不肯看面前人的眼睛,“他们俩人一直感情都不错。”
“可警方怎么调查到,您儿子曹有志,家暴呢?”钟茵轻笑着,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温柔,明明没有任何的压迫性却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老人也是犹豫了下,牵强的回答着。“两口子过日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房间角落里的男人突然打翻了衣柜上整齐摆放的衣物。
钟茵冷笑一声,很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的仿佛看透了她内心所有的隐晦肮脏,声音轻柔,无端端的带着威胁和震慑的作用,“老人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一件好事。”
薄唇向上翘起,梁晋看着他家小美人暗搓搓不动声色的威胁人,气势两米八似的,大步走到她身边,自然的牵起柔软的小手。
目光淡淡地看了眼不远处依旧沉默的男人,干脆把话挑明,“老人家,您家一家四口蜗居在这个小破地方,不是因为工资低,也不是因为不够节俭。”
“而是有一个好赌的儿子,他欠下的一屁股债,都是你们偿还的。”
“有些事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钟茵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狗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还带着一语双关的感觉。
没看老太太脸都白了吗?!
“叮咚~”
信息突然震动起来,梁晋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字时,脸色瞬间变冷,眼眸中的暴戾情绪翻滚着,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迸发出来。
钟茵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凑过去看着信息上的文字,瞳孔骤然缩紧——
穆明初:【梁队哥,那双手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是曹有志!!!!!】
一连串好几个感叹号写出了发信人的震惊,钟茵深吸一口气,案件的扑朔迷离程度已经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案件的唯一嫌疑人刚刚浮出水面,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曹有志,到目前为止的唯一嫌疑人,也遇害了。
他被砍下来的双手,却和死者魏松一起,被抛尸丢到了荒野河流之中。
凶手的残忍程度简直丧心病狂。
梁晋忽的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依旧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脑海中各个猜测浮现出来,眼眸越来越幽深,仿佛地狱一般危险。
主动牵起身旁人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走,我们回去!”
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曹柯紧紧盯着他们直到什么都看不到,手里整理的动作依旧,折叠完整的衣服打开又折好,然后继续拆开。
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