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凉带着纪暖走出医院,出去之后,小政已经呵欠连天的在外面的车里等他们了。
拉开车门后,裴凉重重的把纪暖丢在后座,然后将手里买的换洗衣服丢到她身上,自己也坐了进去。
小政本来还想抱怨几声,看到裴凉的脸拉的老长,呵欠也不敢打了,试试探探的的问道:“额,咱们还是回去吧?”
没有等来应答,他悻悻的开车往回走,同时在心里暗骂纪暖不省心,因为她肯定又在医院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纪暖,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才让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裴凉揪住纪暖,看到新衣服从她身上掉下来,他真觉得自己挺贱的。
明明她是自己的人质,他干嘛要特地为她来医院,干嘛要给她交住院费,干嘛要给她买换洗衣服啊?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儿,他由着性子怎么糟践都行,干嘛要对她这么客气?
因为他送她来医院,所以只是走开一会儿,她一定会乖乖等他回来的——为什么他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该死的女人,只是一会儿没看住,她就跑出去,要是再晚一会儿回来,她都跟着军人跑得没影了!
他也是出去买衣服时才知道,那蓝居然也住在这家医院,手术室在纪暖急救房的上一层,这两个人简直是该死的有缘。
不过,有他在,这两人就休想见面!
就算只隔了一层地板又能怎样?他还是能把她带回来。
纪暖从他的反应也明白了,那蓝确实就在这里,他病危需要做手术,联系不上家人,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
因为肚子太疼了,她的精力又全部在那蓝身上,就连裴凉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她也完全听不到。
裴凉看到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完全无视了,他松开了纪暖的衣领,冷冷的看着她。
他说过不要挑战他的底线,可是纪暖一再作死,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再客气了。
“政,开车回医院。”
小政一愣,放缓了车速,不确定的问道:“回医院?”
“聋了吗?!”
裴凉怒吼一声,吓得小政不敢再多言,赶紧在前方调头。
这下他也看出来了,凉哥今天心情是真的不佳,要是搁在平常,就算纪暖真的跑了,他也不至于失态成这样。
难道……
凉哥的大姨父来了?
不不不,他胆太肥了,这都敢想。
裴凉在耳边骂了她一顿,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医院两个字刚刚落下,她立刻就看了过来。
裴凉怒极反笑,一下下的摩挲她的头发:“想见他,是不是?没问题,我实现你的愿望。”
车子果真在医院停下,裴凉拿起新买的外套,本想裹住纪暖,突然想到对她好也没什么用,于是带着她下车,硬拖着她往前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新衣服扔了进去。
纪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可是,只要能见到那蓝,跟着裴凉走也没什么关系。
她忍着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被他扯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进了医院以后,被冷风一吹,她的肚子就像被刀子割一样,疼得浑身都在哆嗦。
裴凉感受到她的颤抖,脚步也没有放缓,依旧往前走,纪暖咬牙跟上。
两人走消防通道来到里二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纪暖踉跄一步,一下子跪到了台阶上,疼得直抽气,裴凉就那么站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她:“还想不想见那蓝了?”
纪暖硬是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想。”
裴凉冷哼一声,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口往外看去。那蓝的病房守卫森严,走廊上还有几个军衔不低的军人在交头接耳,主要问题就是谁给那蓝的手术同意书签字。
裴凉在门后抓着纪暖,只让她透过门缝看,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她出声。纪暖看着这伙人推来推去,恨不得自己出去替他签了字,让人赶紧给那蓝做手术。
争论半天也没个结果,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就在纪暖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时,电梯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在几个卫兵的簇拥下走出来。
从纪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但那男人似乎脑袋后也长了双眼睛,他扭头看向了消防通道。
裴凉眼疾手快,捂着纪暖后退到阴影之中,避开了他的视线,同时暗道一声:“怎么是他?”
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继续往前走到那蓝的病房前,他的嗓音低醇,音量也不大,但一开口就盖过了旁人的私语:“他的生死我负责,我来签。”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小护士将同意书递给他,他毫不犹豫的就签了字。
虽然纪暖看不到他的人,但是听到这句话,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太好了。
那蓝有救了。
男人放下笔,小护士立刻就带着同意书跑去找医生了,不多时,病房门打开,几个医生推着一张病床出来,朝纪暖这边走过来。
然后,纪暖透过这条仅有一指宽的狭窄门缝,看到了飞快路过这里的、躺在病床上的那蓝。
裴凉一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响,当那群医生推着那蓝经过的时候,他感觉手背上一暖,那是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那蓝从门缝里一掠而过,纪暖突然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原本软绵绵的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力气大得惊人,若不是裴凉早有准备,怕是根本制不住她。
“唔!呜呜……呜……”
她仿佛飞蛾扑火一样,拼尽全力的往那道透着灯光的门缝冲,裴凉牢牢的禁锢着她,硬是将她拖下楼梯。
他们刚刚离开,签字的那个军人就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刚才,他总感觉这里好像有人,但里面空荡荡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扭头正要离开,无意中一瞥,他突然发现地上有几点水滴,在昏暗之中弱弱的反射着灯光。
不,不是他神经过敏。
这里刚才,确实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