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旅馆的路上,纪暖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气息奄奄的倚在车窗玻璃上,半边脸微微肿起,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裴凉坐在一旁,撸起袖子,看着胳膊上多出的一个深深的牙印,暗暗握紧了手掌。
刚才带着她下楼的时候,她居然咬了他一口!隔着衣服都能咬成这样,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怎么挣都挣不出来,只能打了她一拳,结果没拿捏好轻重,把她打成了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自己的手都打得有点发麻了。
其实打了以后他就后悔了,但纪暖也老实了,上车以后一声不吭的坐着,两眼木呆呆的看着膝盖上的擦伤。
裴凉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心烦意乱,正想找点话题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他一抬头,眼尖的看到了后面的一辆车子。
“政,后面有辆黑色的路虎。”
小政“哎呀”了一声,往后一看表示惊讶:“咱们被人盯上了?”
“在医院遇见了麻烦人物,不管是不是被盯上,先甩掉为妙。”
“得嘞!”
小政跟着裴凉历练,眼下正是大好时机,几个加速,他们的越野车就连超数车,很快把那辆黑车甩到后面去了。
裴凉扶额,无语的恨不得把他从车上踢下去:“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生怕被人不知道你在躲人么?”
“啊?”小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可咱们不是已经被人盯上了吗?”
“……”裴凉看着已经确定在追他们的车子,说道,“随便你吧,想怎么甩就怎么甩。”
“哦,哦。”小政略有点迟疑的点点头,然后就开始在街道上大秀车技。
在这个点儿,路上的车还挺多,小政又车技了得,没一会儿就彻底的甩掉了尾巴。回到原来的旅馆,裴凉夹着纪暖,把车钥匙丢给前台,让她们把车子处理掉,她们居然也面不改色的同意了。
回到房间里,裴凉把纪暖扔进去,小政也跟着进来了,因为甩尾巴的事他办的不够漂亮,就陪着笑过来,想要将功折罪:“凉哥,今晚我来看守她吧,您累着了,去歇息吧。”
“不用。”说着,裴凉从怀里拿出一副手铐,牵着纪暖进去,直接把她和防盗窗铐在一起了,然后毫无人性的把她丢在那里,自己折回来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说道,“你最好也回去养精蓄锐,免得错过好戏。”
小政点点头,又看了纪暖一眼,这才放心离去。
像纪暖这种不安分的人质,还是铐起来比较好。
纪暖坐在窗边,半吊着手臂,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地板,裴凉头也不回的说道:“劝你也凑合着睡一觉,毕竟接下来的这场戏你也有份。”
一路没说话的纪暖抬起眼眸,淡淡的看过去:“是谁指使你伤害那蓝的?”
裴凉坐起来看着她,稍稍勾起唇角。
虽然直到现在才摸到问题的内核,未免太迟钝了一些,但好歹不再是毫无头绪的横冲直撞了。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他而已。”
看到那蓝的时候,纪暖的肚子就奇迹般地不疼了,甚至连思路也清晰了很多。
“如果只是单纯的讨厌,以你的性格,一颗子弹就能解决,可是你没有。你毁掉了他的队伍,打了他三枪都没有要他的命,害他摔断了腿,你还抓了我,直到他进了手术室,你也没有放弃迫害他的打算……你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到底是谁这么恨他?”
见到她这智商上线的模样,裴凉总算觉得心情好了点。
跟她说点正事,能让他稍微转移一下被她彻底无视的挫败感。
“如果想知道,就活到揭晓答案的时候,再过两天,我带你去看。”
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揭晓答案。
纪暖从桌上扯了张纸巾,给自己擦擦嘴角的的血,这时,一个小东西在空中一划,落在她脚边。
裴凉说道:“手铐的钥匙。”
纪暖并没有捡钥匙,撇过脸看向窗外。
就这么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原本模糊不堪的形势,似乎已经开始明晰起来,纪暖不再拘泥于眼前,而是往更远处看去。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蓝对她影响太深,以至于她把人想的太简单,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像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正直的人都是稀罕货,在人群里并不多见的。
遇上太单纯的人,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军队里有个颇具权势的人要搞那蓝,即使那蓝已经折了腿,奄奄一息,他还是不肯放过那蓝,后续还会有新花样,比如裴凉挂在嘴边的好戏。
那蓝跟她断绝关系,难道并非她害了人的缘故,而是为了——
保护她?
还有,在祁老大营地的时候,裴凉是怎么知道,她杀害了二十七个活人的?
二十七个,是两个跟车的佣兵加上车厢后二十五个格斗场看客的数目,格斗场里的三个人却没有算进去。
佣兵一直不知道是她开的枪。
裴凉知道的,跟那群佣兵知道的一样多。
也就是说,裴凉率领的那群假扮北区部队的家伙,还有那群佣兵,这两帮人,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佣兵可以被章西的权贵雇佣来当保镖,裴凉则是专门过来给那蓝添堵,难道,章西的权贵中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吗?
真是想的头都大了。
她对章西一点都不熟悉,只知道顾前是百里总司令的亲外甥,其他一无所知,连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等等……
好像是有的。
那个给那蓝签字做手术、愿意承担一切责任的军人!
可是,她连人家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又因为她当时全身心都在那蓝身上,也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身形和声音。
换言之就是——她把这根救命稻草忘的一干二净啊啊啊啊啊!
她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两天后那个幕后黑手又要有新的动作,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那个人,告诉他那蓝有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