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衡凝视着远去的尼子晴久一行的队伍,细数着流逝的岁月,这个举动对于旁人来说或是有点儿微词,认为他为放虎归山而担忧,一路跟随的人们却能够从中窥得一丝不一样的感受。数年前,还是仰望星空一般的尼子晴久,数年后成了拿捏有序的玩偶,要他生要他死在政衡的一念之间。现在的光景和数年前的生活完全扯不上边。
现在的政衡已经是统领四国八十余万石,二三万以上部队的战国大名,他的手下遍布各个地方。吉备四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政衡用人向来不问出身和过去,甚至是强盗非人,只要有实力就可以编制入队,所欲成员的素质并不算很高,家臣之间经常发生纠纷,要不是连年的合战和政衡一再的调停,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件,但是他已经深深的觉悟到,必须要拟定一套规定来管理这个日渐庞大的组织。
一直以来,政衡都是以备中阿贺哲多两郡的人们为核心,备中人为两翼组建势力的,可是随着备后、备前和美作的加入,这种体制已经慢慢有点儿不切实际了,要将备前、备后、美作的人们纳入伊达家的体制,这才是未来数年内政衡需要考虑的事情。
伊达家已经基本上吞并了古代吉备四国的土地,向东占据了西播磨国,将势力延伸至播磨国内,向西吞并了安艺国的丰田郡,先后击败了毛利元就和尼子晴久,使得两者俱都元气大伤,三五年内无法恢复元气。这样一来,外部已经没有敌寇胆敢来犯。进可坐等畿内崩坏,起兵上洛;退可窥视阴阳两道,称霸中国地区。但是一口气吞下如此大的疆域,要彻底消化吸收,同化居民、稳固统治。绝不是短时间内边能够办到的事情。何况,境内还有许多不甘臣服的野心家窥视伊达家的统治,民生早已经因为战乱不断毁坏殆尽,这些事情不解决。便如同踩着一块舢板过濑户内海,看起来轻快,用不了多大风浪就能把他倾覆。
何况政衡的年龄摆在那里,他不着急,大可以慢慢调理,变法改革。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战略储备。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休养生息、积蓄国力。
更何况现在的外部局势也不容许他再继续扩张下去,畿内的三好长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南征北战数度击败足利义辉和细川晴元,一旦将兵势彻底移向播磨国的话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在东方,大内义长和大内义隆的争霸还在持续当中,随着毛利元就和尼子晴久的衰败,大内义长的势力随之会引来一波高涨期。这对于伊达家来说有利有弊。
短期内尽力避免与东西方两大战国大名的直接接壤,是伊达家近期外交的重点工作。
伊达家伟业的缔造者,决不可因胜利而骄傲自满稍有松懈,从历史中都可以寻找到先例。备中国随着伊达家的南征北战,享受到了胜利的果实,大部心向伊达家,可是该如何让备后国、备前国以及美作国的人们同样心向伊达家。成为伊达家迈向天下霸主的臂助,这才是政衡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战国的征程不会因为伊达家想要休养生息而停顿,也不会因为人们的想法而有所缓解,政衡的书房上,堆满了来自四国各地以及四邻的情报。
原高田城主三浦贞久嫡子三浦贞广在家臣牧尚春、金田弘久的拥立下举兵,企图趁着伊达家立足未稳之下夺回高田城。遭到片山盛长率领的坪和武士团的攻击,三浦贞广坚守三日后自尽,牧尚春、金田弘久等人多有战死,三浦遗臣拥戴其弟三浦孙九郎贞胜跪受伊达政衡之封,得到备前国一千石的俸禄。启程前往备前国定居,美作三浦氏从此除名。
三浦氏、江见氏、大河原氏的接连覆灭以及菅家党的降服,美作国成为了伊达家新占的土地,随着美作国的战局平定以及论功行赏的进行,另外一项工程也在冬日里提上了日程,重修道路。
对于多山的吉备四国,对于统治者来说,一条四通八达的驰道比起减少苛捐杂税等德政更为重要,日后若有人反叛,伊达军可以从宽敞的大道上直达敌境,不惧有人居中阻碍,况且还能够让更多的人们知晓伊达家的政策,不至被野心家利用引起民乱。
政衡随即命人打开了一张三四米见方的地图,他趴在地图之上,用炭笔画出了一条条线路出来,这些线路俱都指向了一点,冈山城,是的,在他的思绪中,这座历史上宇喜多家的居城将会成为他未来的主城,利用一条条驰道控制着四周领地。
通过一条条驰道,监视驰道两侧的家族,他明白,一旦想要彻底控制住这些家族,将需要重要的人力物力,可是换成监视,只需要让他们互相监视就是了,还可以按照亲疏有别,将一些关键点控制在亲近的家臣手中。
要修建驰道非一日之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不过对于现在的伊达家来说人力方面却是不缺少,虽然随着美作国的降服,也不好继续关押美作人,可是在他的手中还有近万毛利家和尼子家的俘虏。
有了不要工资的俘虏,再加上早产二百多年的水泥,足以支撑伊达家未来的大规模工程。政衡作为穿越者得到了水泥的福利,倭国是一个火山剧烈的国家,在这个国家最不缺的就是石灰石,在指导了整个制作的流程下,一声令下,成功就变得理所当然。
驰道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政衡从地图上直起身来,思忖道:“差不多了,就按照这样分配土地应该能够做到面面俱到了,该是返回国内的时候了。”
正当政衡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传报:“臣松岛衡胜求见主公。”
政衡缓缓卷起了那张大地图,然后做到了书案前,拿起一本情报,看了起来,方才说道:“进来!”
风尘仆仆的松岛衡胜走了进来,政衡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发生何事了?”
“大内义长遣使来讯。”
政衡微微皱眉:“大内义长嘛?拿来我看。”
松岛衡胜立即举步向前,双手将信奉上,同时小声说道:“大内义长使臣弘中隆包现在已至高田城下等候。”
政衡微微点头,接过信赖看了看,封口完好还没有打开,撕开后从中掏出一封书信出来,正是宫原丹波亲笔手书,上面首先讲了一些观察和经历,后面写到了重点,大内义长愿意与伊达家签订同盟,最后还写了大内义长邀请伊达政衡前往吉田郡山城会面的内容。
政衡微微笑了一笑,大内义长果然不愧是西国无双战将,竟然会说出在吉田郡山城会面的事情,这当然不会是一场和风雨夕的会面,将是一场瓜分安艺国的会议。转念一想,对于大内义长来说,同样处于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时候,大内义隆得到了大友义镇的支持,确切的说大友义镇借着支持大内义隆在筑前、筑后、丰前等地扩大势力范围,重筑了门司城,积极备战,让大内义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此时在背后腹地出现了一家好战的强大势力,同样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大内义长的这番举动虽然看似突兀,其实却是在试探伊达家的态度,尤其是伊达家接不接受大内义长的邀请,以什么方式接受,一定程度上便会暴露出伊达家的态度,那么大内义长便可以早早的做出应对。
果然不愧是西国无双战将,政衡叩着书案,仔细沉思良久,抬头一看,见松岛衡胜还跪坐在一侧,便笑着摆手道:“你去吧,对大内使者就说在下正忙于政务,明日再择时见他。你亲自送他去馆舍,隆重款待,不得失礼。”
松岛衡胜会意,立即应声退下。
历史上陶晴贤反叛逼杀旧主大内义隆迎来了大友义镇的弟弟大内义长为大内家新主,由于政衡的蝴蝶效应,原本海上的风暴风平浪静,大内义隆顺利逃往九州,和大友义镇搭上了关系,陶晴贤失去了和平的机会,堂堂大内家不可一日无主,他只得改名换姓继承了大内家,成为了原本历史上那个碌碌无为的大内义长,当然此大内义长非彼大内义长。
同样的是,历史上的陶晴贤和大友义镇达成了盟约,南征北战击败了一系列政敌,骄傲自满之下死在了毛利元就之手。现在的陶晴贤,也就是大内义长,由于强敌环饲,居安思危之下能够冷静思考问题,彻底掌控住了长门和周防两国,趁着尼子晴久出兵备前伺机夺取了西石见国,步步为营之下击败了吉见正赖,想要趁着尼子晴久和毛利元就元气大伤夺取一些利益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