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愿寺显如和本多正信着力修缮用作防备伊达军团的越水城,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可是又在理所当然之间,其实伊达上洛军最终的攻城战同样乏善可陈。
伊达上洛军同样被自家的炮声吓了一跳,攻城可谓是乏善可陈,要不是城内的守备先是被火烧比睿山、天皇和将军殒命的噩耗消磨了士气,然后又被轰炸了一遍,守备早已经脆弱得难以想象。
战后清点伤亡人数,一座万人的城堡,死亡一百三十余人,其中将近一半都是直接和间接死于火炮之手,实在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杀死一百三十余敌人,自家轻重伤加起来不过十几人,大多数还是被自家的火炮吓得乱了心智自己摔断了腿。
山丘之上,政衡没有进城,听着一众家臣统计出来的各项数据,摇头说道:“越水城的消息传开,有马城的有马重则和伊丹城的荒木村重,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应该早做决定。”
宫原正重叹了一声,道:“主公,作战部队差点失去最终的胜利果实,要不是正好击中了下间赖龙。”他对于攻城部队的乏善可陈感到了一些无望,不过他倒不是好心,要知道他是文官,和武将是天然的对立,是在给武将们掺眼药呢。
政衡笑道:“是没有经验啊!铁炮首次使用的时候也是吓得作鸟兽散,这一次青铜炮也是第一次使用,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怀有一种敬畏之心,只要常常经历就会习惯。”
宫原正重没有作答,反倒是说起了城内的俘虏,问道:“主公。满城的俘虏高达一万余人,要如何处置他们?”俘虏中一部分是各地的豪族,还有一部分是三好军的残部。剩下大部分是净土真宗的信徒,不管是在哪儿都是一群祸害。
政衡思索了片刻。道:“放了!”
宫原正重没有想到政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理解,其余诸将也统统不理解,要知道只要这可是一万多青壮,要是他们返回去拿起武器继续反抗伊达上洛军该如何是好。
政衡笑道:“一群没有自信心的队伍根本就排不上任何用场,吓破了胆来个男的士兵连草寇都赢不了,他们今日能够轻易的投降,投降后还能够活命。你们认为下一次会如何?”
顿了下,政衡继续说道:“我现在担忧的不是放了他们会不会拿起武器继续抵抗,而是他们愿不愿意离开这儿,要知道我们这儿有粮食,就算是当俘虏也不至于饿死。”
众将疑道:“不会吧!”
很不幸的再次被政衡言中了,当要将全部俘虏放掉的消息传遍军中的时候,伊达上洛军大部分人理所当然的不理解,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俘虏们同样不愿意再回到水深火热的畿内去。
原因很简单,为了安抚俘虏们的情绪,伊达上洛军开了粥铺。虽然不管饱,可是也让他们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迟到了热腾腾的米粥,米粥中再也不是海带贝类多过米粥。
上万人最终选择离开的仅仅只有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还多是大着胆子询问是否可以回来,原来他们是想要返回故乡带着家人一同前来讨饭吃,这让伊达上洛军的将士面面相觑。
俘虏不愿意离去,政衡只能够命令宫原正重率领一支预备队安抚人心,将这些俘虏暂时安置,等待大战结束,将他们分派到各个地区开荒,是的,开荒。繁华的畿内成了荒原。
伊达上洛军正要再次踏上征程的时候,相距越水城近在咫尺的有马城同样听到了越水城传来的雷鸣声。有马城的城主有马重则一宿都没有睡踏实,第二天鸡鸣头遍。就披衣起床,朝着会议室走去。
刚刚来到会议室,就看到一群家臣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等候在哪儿,有马重则刚想要斥责一番,鼓舞一下士气,就听到了晴天霹雳的噩耗,越水城一战失落,全军覆没。
有马重则耳鸣嗡嗡乱响,还以为是在做梦,直接拽起那人的脖子,喝问道:“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说谎,那可是一座上万人的大城啊,怎么可能会被一日之间陷落的。”
家臣的脸庞憋的通红,连连点头,其余家臣也纷纷报告确实是实情。
有马重则扔下来家臣,呆滞的看着前方,脸色变得异常阴沉,他握紧了拳头,然后颓然的松开,道:“开城投降吧,等一会,我会带上孙四郎和降表前往军前候命,你们好生守备,不要让一向一揆夺了基业。”
众人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反对,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有失武士的精神,可是为了家族的延续,武士的精神也只能够靠边站了,况且他们和本愿寺之间的关系并不很和睦。
有马重则曾经跟随三好实休入侵过别所家,现在别所家已经烟消云散,而且三好实休跑到了四国,他算是一个弃子,跟在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的身后吆喝了两声罢了。
有马重则没有任何负担的选择了投降,带着他的儿子和上百属下紧赶慢赶得前去追随伊达上洛军,只要能够在伊达上洛军中露露小脸就能够保持住自己的领地安堵,何乐而不为。
有马重则的行为实际上非常符合夹在强大势力之间的弱小家族的选择,要打的话,不光是家臣藩士们要遭殃,城中的百姓也势必受到牵连陷入无间地狱,还是选择投降来的稳妥。
和本愿寺关系不是很稳定的有马重则能够重新选择出路,可是和本愿寺关系复杂的池田胜正和荒木村重这对好基友彻底陷入了惶恐和不安之中,荒木村重在伊达上洛军抵达的时候匆匆前往池田城联系他曾经的主公池田胜正探讨对策。
荒木村重刚刚和池田胜正寒暄了一会以往感情,没有正式探讨对策的时候,探子失魂落魄的跑了回来,宣告了越水城失陷的消息,还有就是伊达上洛军如何强悍的胡言。
两人骇然变色。
越水城崩盘。要知道越水城内守军大部分是坚定的本愿寺信徒,可是霎间崩盘的消息可谓石破天惊,瞬间就把两人打懵了。让他们几乎窒息,几欲崩溃。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探子再胡言乱语,转而便是深深的恐惧。
探子的话不可能是谎言,这种谎言没有撒的必要,要知道这是一场敌我双方过五万的攻城战,不用多久,确切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天下,只要伊达上洛军继续前进就会将谎言不攻自破。
探子的话不是谎言之后,池田胜正试探道:“应当向伊达表示臣服。”这也很正常。因为一旦开战,必败无疑。然而降服于伊达,也就意味着对本愿寺的背叛,而池田胜正能够重新返回池田城,依靠的是本愿寺的帮助。
荒木村重能够成为伊丹城主,靠的全是本愿寺的支持,如果没有本愿寺的支持他现在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家臣,可是要他反抗实在是强人所难,回道:“如果不臣服的话,伊达军在攻略石山本愿寺之前不会放过我等的。”
池田胜正和荒木村重依仗本愿寺获得了权力。现在在生死存亡之际同样选择了背叛,在眼前的极度被动的局面下,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逆转危局?唯有想办法自保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有马重则的投靠意味着摄津国内中间墙头草的倒向。池田胜正和荒木村重的反戈一击则说明本愿寺体系在摄津国内的崩盘,其实经过了历次大战,摄津国内的豪族凋零严重。
这种现象不仅仅在摄津国内出现,在畿内五国之内都是如此,一开始三好长庆和本愿寺之间的争斗导致了一大批跟随三好长庆的豪族元气大伤,到了后来东西军的分裂,粮食的匮乏,使得小领主体制的崩溃。
摄津国内的土豪国人的想法,政衡没有多少兴趣去关注。他已经迈入了大坂地区,进入了本愿寺显如的老巢石山本愿寺的范围。一座宏伟的城堡群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坂上空充满此起彼伏的法螺声,长声的。短声的,急促的,悠扬的,低沉的,高昂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繁忙一丝不漏的显现出来。
此地四面河川环绕,北面的加茂川、白川、桂川、淀川和宇治川在此处汇集,形成了一条大河,而东南的道明寺川和大和川也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在相距石山本愿寺西北方向的小山上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他们紧张而有序的开始布置营帐。海上出现了大大小小五六百艘战船,法螺声同样遥相呼应着,小船从大船上放了下来,然后涌入河流,四散开来。
伊达上洛军的主力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白色的旗帜迎风飘荡。政衡骑着战马,巡视集结在营帐内外的官兵,在他看来,这支部队兵强马壮,绝对可靠,再加上强大的青铜炮,无往不利。
站在山丘之上,聊望着石山本愿寺,政衡不由得赞道:“还真是一座气派的城池,比起我的冈山城、姬路城、广岛城、福冈城不逞多让,本愿寺的和尚果然是天下的蛀虫。”
宫原正重见得御堂的城郭比冈山和姬路都要坚固得多,这还是一座佛寺嘛?眼中露出厌恶的表情道:“是啊,一群极恶之人藏污纳垢的地方,名曰佛堂,实为贼窝,这样的地方还是烧了的好。”
御堂的城郭坚固异常,在能够看见蓝天白云之下一条条天然的护城河,在河流的交汇处,人烟阜盛,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这里和京城不同,也和神都宇治、山田以及佛都奈良相去甚远,没有风雅、壮丽的气派,却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无论怎样将其摧毁,它都能马上复元。
石山本愿寺可以说是人间乐土,就算在与三好长庆最为紧张的时候,三好长庆的军队也没有出现在石山本愿寺的外围,可以说住在附近的百姓全都是净土真宗的信徒。
石山本愿寺外围的村民在街道上观望,有些人忍不住哭泣起来,甚至有人从屋内拿出了兵器,挥舞着想要加入到反抗伊达上洛军的队伍中去,胆敢反抗的全都是敌人。
敌人的下场只有一个。
政衡没有因为石山本愿寺是佛堂而放松警惕,这是一个视暴乱为己任的组织,这是一个火烧比叡山,杀害天皇和将军的恶贼****的窝藏地,他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唯有杀心。
石山本愿寺看似光辉的外表下早已经空虚异常,政衡可以说挑了一个极好的时间前来攻打这座城堡,本愿寺显如上洛未归,本多正信和蜂须贺正胜的精锐部队没有返回,同时跟随的还有将近三十余万信徒众,现在城内守城的是三千僧兵和三万信徒,也就是说三万三千人守卫着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堡群,原本的自信早在越水城失陷后烟消云散了。
城内的僧兵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何抵抗?他们清楚感觉到了冷汗从他们的额头上渗了出来,用袖子擦拭掉汗珠,新的汗珠很快出现,而且他们发现自己的后背同样湿透了。
僧兵们不停自我催眠“镇定,要镇定下来!”越水城的噩耗在败兵的传播下越穿越烈,惶惶不知所措,还留在城上的守军一个个双股战战,手上的刀枪也拿不稳,要他们对抗如狼似虎的伊达军,根本不可能。
僧兵们请出了硕果仅存的长老团成员,也是本愿寺显如留下来看家的下间赖照,下间赖照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重新站在战场的最前沿,是以石山本愿寺的守将的身份出现。
下间赖照从败兵口中得知了他的堂兄弟下间赖龙的下场,他和他的堂兄弟一样也没有出城反击的胆量,可是让他承担守城的重担,他同样承担不起。思来想去,下间赖照决定请出本愿寺显如的至亲出来。
本愿寺显如的至亲祖母镇永尼和母亲显能尼从软禁的庵堂踏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