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布家住了一晚,张杨与吕布二人抵足而眠。临睡前,吕布问张杨、想不想与其一起去晋阳参军,张杨毫不犹豫地婉拒了吕布,并将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与吕布说了一遍。
甚至连自己意外受伤、引发热病,却因祸得福,头脑变得异常灵敏的事,也告诉了吕布。当然,更多的张杨没说,也说不清楚。
听着张杨的讲述,吕布不禁啧啧称奇,他还第一次听说,得了热病还能将人烧得头脑灵敏的。
当吕布听到张杨率领三十八名少年,去冲击六百人军阵,并抓住首领、逼降了剩下的鲜卑骑兵,最后又将他们尽数射杀之时,吕布又忍不住为张杨击节叫好!
听到张杨居然能够组建起一支二百人的军队,而且还获得了一些匠人的支持,为他们提供了铠甲,吕布更是赞叹张杨的好运气!
要知道,此时的大汉军队,也只有像北军那等戍卫京畿的军队,才会人人披铁甲,而北军只有五校,共计仅有五千余人,其余的地方郡兵,想要能分到一件、护住胸背的两档铠,那得是屯长以上的小官。
即便是战事频繁的边军,披甲人数也仅有四五成罢了,还有半数以上的人是没有铠甲的。
就像张杨灭掉的那支匈奴骑兵,整个部落仅有二百套镶嵌铁片的皮甲,以及二百套马甲,这还是父辈留下来的,也算是曾经的、一个大部落的底蕴。
由此可见,张杨能得到工匠家族的支持,组建起这支、人人身穿铁甲的虓虎营,是何等的幸运。
随即吕布好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忧心忡忡地对张杨道:
“稚叔,汝选择的这条路,大不易啊!一旦汝张家坞堡有如此多甲胄的消息传出,必然会引起周边异族的觊觎。
届时,汝张家坞堡怕是会战乱不断、危机重重啊!”
张杨也是沉重地点头道:
“兄长说的是!杨早就想到了此节,因此,在带出一只让异族闻风丧胆的铁血之师以前,某会非常小心!
杨此去晋阳,会去定做一些宽大的袍子,让虓虎营套在外面,用以隐藏身上的铁甲,能藏的一时算一时。
相信,等藏不住后,杨的虓虎营也已经杀得异族彻底胆寒,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虓虎营!”
吕布点了点头道:
“短时间内,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还是要小心行事!
若事有不谐,汝便派人去晋阳寻某,届时,相信以某吕布之能,护住区区数千人,不难!”
听闻吕布之言,张杨十分感动,不过张杨可不是轻易低头之人,立即大言不惭地道:
“兄长若遇不顺,可来云中寻杨,杨打下云中以后,给兄长一个两千石的太守做做!”
啪……哎呦
吕布给了张杨一巴掌,笑骂道:
“竖子,还想使唤汝兄长,等汝何时打赢为兄、再说大话不迟!”
张杨闻言大喜,捂着脑袋急声道:
“兄长此言当真?”
见到张杨的神色,吕布不禁彻底呆愣住了,原本以为张杨是在与自己说笑,仅是兄弟之间的戏言而已,看张杨这架势,这是认真了!
看着一脸期盼的张杨,吕布不禁被气笑了:
“竖子!给汝点颜色、汝便要开染坊!真以为刚有点长进、以后便能胜过为兄?汝还差得远呐!
少年人,行事要脚踏实地,莫要太过狂妄!”
张杨已经不是当初的木讷少年了,当即定定地看着吕布,回嘴道:
“兄长可曾听闻,人不轻狂枉少年?”
吕布被张扬顶得嘴角一阵抽搐,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枉某吕布还将汝、当做骨肉兄弟一般看待,汝却存着使唤为兄的心思,着实令人心寒呐!”
张杨收起了嬉笑,沉默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弟弟自居、真诚地对吕布道:
“兄长!以往弟心思简单,除了在兄长这里练武,便是作为一个游侠儿,四处游历、行侠仗义、解救汉人百姓,使得云中张杨之名、遍传州郡!
弟对此很是自豪,甚至是还因为名声盖过了兄长而洋洋得意过!”
说到此,张杨停顿了片刻,随即便嗤笑一声,似是对自己行为的不屑,然后继续道:
“可当弟头脑灵敏之后,每每思及过往,皆是觉得幼稚、可笑至极!仅凭一人之力,即便是强如兄长,又能救得几人?
真正面对大股异族劫掠,怕是连家人的安危,也是难以护住,既如此,那要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
自此,弟便大彻大悟,仅凭单打独斗,只能图得个人虚名、一时痛快,于家、于国毫无用处,终究会是一事无成!”
说到此,张杨的神情,变得有些忧伤、落寞……可随即,张杨又斗志昂扬起来,声音坚定地道:
“因此,弟便萌生了成立一支军队的想法,虽然会十分艰难,但也是群策群力,发挥出更大的力量,来共同守护家园!
如此,即便因此战死,亦无愧于家人乡里、死得其所矣!”
可能是话题有些沉重,张杨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压抑的心情,才继续情真意切地继续对吕布道:
“兄长视弟如手足,弟亦视兄长如同胞,故此,弟不会算计兄长,也没想过要使唤兄长,弟只是想与兄长携手,护住家人、护住亲朋、护住家乡的百姓!
之后,再将家乡从异族手中夺回来,将那些被异族掳去为奴的汉人百姓,尽数救回来!
这大好的河山,大汉朝廷不想要,但吾等生于斯、长于斯,弟不甘心、也不想放弃!
弟将来不但要将云中、五原夺回来,还要将朔方、定襄、上郡,尽数夺回来!
杨还要用异族的鲜血,浇灌这五郡每一寸土地,来洗刷因为朝廷的无能,给吾等并州男儿带来的屈辱!
用异族的尸骸,肥沃五郡的田野,让这遍地的牧场,重新长满汉人赖以生存的粮食!”
张杨说到后面,面目变得异常狰狞,强如吕布,看到如此状态下的张杨,也不禁感觉脊背发寒。
静静地听完张杨的诉说后,吕布也是叹了口气,感叹道:
“稚叔之志向,何其宏伟,却又是何其的艰难!仅凭这些残存的百姓,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连整个大汉,对此亦是无能为力,稚叔就不怕,所有的努力,皆是些无用之功?”
张杨目光坚定地看向吕布,掷地有声地道:
“事在人为!拼死去做了,即便希望渺茫,亦不至于没有一丝希望,倘若不去做,那得多令人绝望!”
吕布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张杨的说法,继续道:
“不瞒稚叔,汝之志向亦是为兄之志向,汝之想法,为兄亦有过,但是最终,为兄放弃了,也没放弃!
之所以说放弃了,是因为为兄放弃了如此艰难的道路!
说是没放弃,是因为为兄选了另外一条路,那便是借力,借大汉之力,去实现吾等的志向!
虽然吾等毫无身家背景,要在大汉有出头之日,同样十分艰难,但总比稚叔选的路要简单许多,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谋划,不必随时面临着覆灭的危险!”
说到此,吕布面色也变得冷峻起来,冷声道:
“此去晋阳,为兄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的借势、借力、来壮大自己,争取早日能亲率大军、杀尽异族、夺回家园、恢复汉家河山!”
随即吕布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欣赏地看着张杨,声音却是戏谑地道:
“回归方才的话题,既然稚叔想打败为兄,让为兄与汝共同走那条艰难的道路,那么汝输了也不能没有丝毫代价吧?这可是有些欺负人了!”
张杨闻言不禁目光一凝,语气严肃地道:
“兄长意欲何为、但讲无妨!”
吕布自信一笑,随即脸色庄重地发誓道:
“某吕布,在此立誓,给张杨张稚叔三次比斗机会,若张稚叔胜了某,某便甘愿到张稚叔麾下,陪张稚叔走那条、九死一生之路,矢志不移、百死不悔!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说罢,吕布笑眯眯地看着张杨,戏谑地道:
“稚叔,汝若不能胜某,又待如何?”
张杨见吕布居然发此重誓,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道:坏了,被反算计了。此时张杨哪里还不明白,一切皆是吕布为自己设的套,要想打败吕布,哪有那么容易。
毕竟,自己进步,吕布也没到巅峰,同样是在不断进步!当自己说出人不轻狂枉少年时,吕布便确定,自己是真地想拉他入伙,正好他也有拉自己入伙的意思,于是便顺势设了个陷阱。
现在倒好,一时的贪心,张杨将自己逼到了死角,不过,张杨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哪经得起吕布激将,当即也发誓道:
“某张杨在此立誓,若三次比斗不胜吕奉先兄长,便甘愿到奉先兄长麾下,依照兄长的方法,借势借力、光复并州五郡,如违此誓,天地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