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声乐又起,蛾儿雪柳又曼妙起舞——肆意喧嚣,浑然似未发生中间那段事儿般,也是,不过一个谈资罢了。
妙华将盏中茶饮尽,有一茬没一茬接着旁人的话。
“姐姐,峄山的甜瓜可真好吃。”尚映映乖巧地对妙华道,还不忘恭维赖漪涵一番,“只可惜为峄山特有,距锦都路途遥远,平日想这般畅快的吃上不知多难呢,此次真是承蒙将军相邀,让妹妹一饱口福了。”
“妹妹喜欢的话,这盘还未用过,妹妹可拿去品尝。”妙华边说边让身旁的女使将自己桌案上的峄山甜瓜拿给尚映映。
尚映映笑得一脸灿烂,谢礼道:“多谢姐姐赏赐。”她自顾吃得开心,一旁的柳玉瑶和赖楚婕笑着打趣。
赖漪涵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县主,峄山真如传闻般荒凉吗?”
“……嗯。”妙华脑海中不禁浮现初入峄山时所见之景,“黄沙千里,四处戈壁……不知将军所守边关又是何景?”
“若无战事,自然之虫鱼鸟兽、花石草木,倒也可供一观;若有战事……”赖漪涵轻笑了声,轻松道,“只不过换个颜色。好赖,过得并不舒坦。”
妙华本应付式的搭话,这会儿子倒是不好再随意接了。
“将军此次回锦都,可有打算待多久?”
“县主,你步摇歪了,”赖漪涵凑近妙华,就着这一扶正步摇的间隙,贴在其耳边轻声道,“臣会待多久,取决于县主。”
“……将军此言何意?”妙华装傻充愣。
“字面意思……”赖漪涵面颊、眼角染着酒后的薄红,目光颇有滋味地落在妙华身上,右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兵符,“都中既有神武营靳大将军坐镇,亦有其亲信吴统领驻扎都畿……崇辉此时诏臣回来,意味着什么,县主不会不明白吧?”
“……”妙华本能地寻时闻,未果,余光却刹那对上温寰,后者尚有余心地予她一笑,被几位美娇娘惦念着,却似毫无察觉般,处得这般有礼而疏离。
“旁的且不论,将军胆子是真的大。”妙华满上酒递与赖漪涵,又命身旁侍候的女使们再去取些酒来,笑道,“人多眼杂,将军却浑不在意,本县主都要怀疑将军是崇辉派来套本县主话的。”
赖漪涵并未接过杯盏,反而是凑上前来,就着这般饮下。
“……”
“县主过奖了。人多眼杂又如何,都是自己人。”那笃定的语气、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妙华都不得叹服这人的自信程度。
“你没有理由选我。”妙华收回举杯的手,对上赖漪涵道。
父上留给她的旧人里并未有这么一位,当年崇辉夺位时,赖漪涵是否助推过崇辉,妙华虽尚未查明这一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未曾站在旧主这边,不然也不会得到崇辉的信任。
起码就目前观之,她与崇辉最多五五开,若为利,赖漪涵坚定辅佐崇辉,自是好过临时倒戈自己这方。这么算下来,若不是敌方派来打入内部的“奸细”,她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怎么没有!”赖漪涵情绪有些激动,情急下连对妙华称呼都改了,“臣只认小姐,一直都是!”她使了新学的术法,将二人对话与外界隔绝开来。
“……”妙华觉得有些嘲弄,这算哪门子理由,唬人也不讲究章法,“我可不觉得自己这么得人心,将军编也得编得合情合理些?”
“好,臣已经施了术法,臣同小姐接下来的对话不会有旁人听到,请小姐容臣慢慢道来。”
妙华还在惊讶于赖漪涵何时修的道法时,赖漪涵已经开始讲她的理由。
“尝闻小姐出生时天降异象,锦都迎来曜灵,有九只九羽凤凰绕梁为贺,盘旋三个时辰,待小姐顺利降生,哭声响起,凤凰才飞还于天。”
“这不过是些东拼西凑的传闻,我本就是在曜灵日出生,非是因为我的出生使锦都迎来曜灵。至于九羽凤凰,我尚不知真假,将军就这么笃信,可是亲眼见过?”
这后半句话,妙华多少有些强词夺理,毕竟有些事非是要当事人亲眼见过才算得真,何况她也知道诸多锦都之人都曾见过。
“臣见过!”赖漪涵正声道,“那时臣已四岁,已然记事。”
“……!”妙华这倒有些耍赖不得了。
“臣信小姐便是锦都的命定之主!”赖漪涵将眼前人奉若信仰,“臣以薄命向日主起誓,唯奉小姐为尊。”
赖漪涵皮囊下的灵魂深处碾碎幽幽低语:“妙华是么?……凡你所求,本尊自、是、必、应。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你一路皆是顺之境界,可还会对此境起贪爱之欲?”
“若你不耽于此境,又何来渡‘贪’劫之说,若你溺于此境,又能否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