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已经说不出话了,生命力这个东西在他的身上时隐时现,甄林嘉见着萧东合上双眼,呼吸平稳,忙伸出两只手握紧萧东放在床沿上的大手,身子因着心中各种各样的恐惧微微发抖,冷汗随着每个毛孔钻出来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初晓再一次进来看看屋中的情况,见着甄林嘉略显消极的背影,在转身离开的刹那听见甄林嘉开口说:“去,取下书,大安皇室常读什么书就取什么书,另外在选一些坊间的本子来,越多越好。”
甄林俭的离开使得林村所有人对乔昭一家四口的态度缓和了些,但是不在有人往她所住的院子来了,乔昭习惯了这些村民的陪伴,常常抱着林林望着门外萧瑟的院子发呆。今日一大早,天气凉爽怡人,乔昭抱着孩子躺在屋中最大的那张床上,两间侧屋的窗分别是艾草与王婆使用,此时天已经亮了,艾草先一步起床,见着门下有信躺着,便拾起来转到信封正面,信封上用大字写着林夫人收用小字写着林族长落笔,艾草没多想,而是将信放到桌子上,开门去厨房忙活。
即使甄林俭那件事发生时间过长,艾草还是不习惯这处宅子少了一处不小的屋子,每次她都会习惯性的转过头去看,发现那间屋子原处所有的一切消失得干干净净之后才会挠挠自己的头嘟囔一句见鬼了。
带孩子的母亲一般都会醒的早,自身的生物钟随着孩子的出生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当她感觉到孩子一个轻轻翻身的动作便会敏感地睁开眼睛去寻找孩子的身影。乔昭便是一日又一日的随着林林一起醒来,王婆匆匆走过来将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哄着,而乔昭便是在这个机会中收拾自己。
乔昭将头发随意束好后本想到院子的井旁洗洗脸,经过饭桌的时候忽然发现放在饭桌上的信封,疑惑之余她还是将信封拿起来拆开封条,取出里面写的信。林族长的笔迹乔昭并没有见过几次,但还是记得那沉稳有力的笔锋,信上写着毫不客气的话,短短五个‘请你们离开’五个字就像是有不一样的魔力一般惹得乔昭感觉到自己头晕眼花的。
艾草端着早饭进来时见着乔昭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得三两步来到桌前,卸下手中的重任,扶着乔昭说:“夫人,出什么事了?”艾草将乔昭扶着坐在椅子上后,才割出一点心思去看乔昭手中拿着的信纸,照着念:“‘请你们离开’!”短短五个字被艾草念出了三个意识,最后艾草跳起来,说,“什么?就连这个地方也要赶我们出去?那天下还有什么净土存在?莫不是老爷真的与萧公子一起争夺天下不成?”
乔昭听着艾草用着极为夸张的声音说话,因此别过头看了艾草一眼,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外来者,既然这个地方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离开吧,万幸我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回去也轻松不过。”对于这个地方乔昭并不是十分的留恋,但好歹是生活了差不多一年的地方,乔昭还是忍不住伤感。
林暗答应了徐素提出的一切要求,但是这番动作并没有让徐素同意取下他手腕脚腕上的镣铐,林暗离开时仍旧是那四个人将他围在中间,虽然其中还有缝隙,但是林暗却觉得自己完全呼吸不过来,他低下头,就像是这镣铐并不在手脚上而是在脖子上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夜深人静,蛐蛐儿不停唱着一手会让人自闭的歌,林暗想起自己那远在林村的妻儿,背弯的更加深了,但一瞬间他又将自己的背挺直了,因为妻儿终将是他活下去的力量,他不能够就此倒下!
莫终悼熬药,一大捧药材最后浓缩成一小碗的药汁。两人话都已经说开了,莫终悼也不再客气,两人都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下地狱,何必在做那些无意义的事。莫终悼将装着药汁的碗放在赫苗身前,见着赫苗一双大大的眼睛写了满满的疑惑,因此淡定从容地将药碗端起来,右手拿着汤匙舀了小小的一勺药喝下,说:“没毒!”
赫苗见着莫终悼亲自试药心中有几分诧异,在听到莫终悼说话的同时回过神,伸出右手将装着药的碗接过来,一口气喝掉碗里的药。莫终悼出于职业素养,在赫苗喝药的开始便一直凝视着赫苗的脸,他这毒着重于两个极端,经过一个月的发酵就连脸上多多少少都有青红两种撞色,因此想看看自己这一碗药下去结果如何。莫终悼是失望的,赫苗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一点渐变色都不存在。他将赫苗喝完的药碗收起来,说:“半个时辰之后我在来看看你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自己的身体自己往往都没有这些专业人士清楚!赫苗在心中如实想着,不过这些大夫讲究的方法都是那套望闻问切,因此赫苗才忍住还嘴的欲望。是药三分毒,几乎所有的药都含有安神养胎效用,姚城的天气常年处于令人体感舒适的状态,因此他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的睡着,莫终悼将锅里熬剩下的药渣倒进一旁的兜子里装着,最后匆匆刷了一下便转身去寻找休息的地儿。
莫终悼回到客堂便见着赫苗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莫终悼嘴上叨叨着说:“睡就睡呗,反正我不管你!”
莫终悼将窗户推开,窗外下面摆着一排锥子,像莫终悼这般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人半只脚踏出去可能就下地狱了。莫终悼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这里没什么事可做,不像他在秾娇的院子,没事还可以看看自己种下的药草涨势如何,或者去收早上晒着的药草,闲下来的时间看看医书,总之生活轻松自在,何曾有如此这般被人囚禁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
莫终悼叹着气轻轻将窗户关上,杜绝一切阳光晒进来的机会,如此屋中空气浑浊闷困,他见着赫苗一颗不大的头放在椅背上,一双不小的嘴微微张着,平稳的呼吸从赫苗的呼吸器官中传出。莫终悼见着此人睡得极为舒适,忍不住轻轻叹出一口气,自从他到这里就从来没有睡得好过,没有那日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偏偏还不得这暴君的谅解,如今!莫终悼憨憨的笑着,转过头看着那张不大的床,容纳进一个人绰绰有余,莫终悼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入柔软的床的怀抱,躺在床上痴痴入睡。
夜深几许,还能够看见天边有火烧般的云,莫终悼转过身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将一双粗粗张开的眼几许闭着,砸吧嘴继续闭眼睡,已经许久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睡意,莫终悼在心中认为睡觉时现在的头等大事,完全没有在意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
越冬抱着莫终悼,反反复复确定了这人是正是教主遣自己来寻找的人,悄悄从屋顶落到屋中地面的时候,发现两个人都在睡觉,习医的人身上永远都有股非常浓重的药味,越冬没见过莫终悼,但在出发前少爷带来了画像,因此越冬不必做过多的无用的动作,他先是看看靠在椅背上两只脚赤着放在椅子上睡觉的模样极其难看的赫苗,最后他嫌恶的皱着眉头,转头去找床上躺着正做着美梦的莫终悼。越冬走到莫终悼床边,床上的人拉着被子的一角轻轻搭在自己的脸上,双眼轻轻滑动,眼角都能看出这个男人正在做着某种美梦。越冬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被子取下,仔细看了看这男子的模样特征与他正在寻找的人一模一样,因此勾起嘴角,轻轻将人抱着离开这间屋子。
莫终悼在屋顶又一次翻身,越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个男人看起来瘦的跟一根竹竿似的,怎么抱起来跟滚石一样。简而言之就是越冬觉得莫终悼抱起来太重了,但他还是强撑着。
睡梦中的莫终悼正梦着下雪的场景,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雪景的他忽然笑起来,接着身体便打哆嗦,深更半夜的直接人就冷醒了,他茫然的往往四周,疑惑的撑起半边头,喃喃开口:“我这梦做的挺真实的,连温度都能感觉到,不行,这一篇得赶快翻过去!”
越冬费了老大劲将莫终悼带出那个囚房,但劲儿已经使出去了,导致他现在还没有离开太守府,他也只能仰头望着追逐月亮的星星轻轻吐出一口气,抱着莫终悼想要站起来,结果彻底失去力气。正巧听着莫终悼这句胡话,心中烦闷至极,自己花了老大的力气将人救出来,结果这人眼一闭继续睡了。越冬不知怎么的,像是鬼上身般用一双被风吹凉了的手挤着莫终悼一张憔悴的脸上。
冷意从莫终悼的每个毛孔钻进他更深一层的皮肤,莫终悼以为是赫苗又找出什么新的手段来折磨自己,便大叫着睁开眼,见着眼前是一张俊俏的男子的脸,吓一跳,以为见鬼,两只手撑着屋脊一双脚用着极快的速度蹬着屋脊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念念有词:“鬼……鬼……”
越冬扶额,这一般行医的大夫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最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前任方药堂堂主公追以及他的徒弟牧宗,两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作为叶丘堂的人越冬鲜少见到方药堂的堂主,但是他熟识的方药的人也没几个表情变化大的。也因此越冬更加冷静的坐在屋脊上,望着莫终悼轻声开口说:“从这里下去有两层楼的高度,你想好了要下去?我不帮你。”恐吓一番,越冬觉得气氛放松不少,接着说,“我是魔教的人,你也知道,我们整个在你们这些人口中都称为魔教,所以我也不拐弯了,教主让我来寻你,不过现在我没力气了,咱们暂时在这里休息片刻。”
莫终悼彻底呆掉了,也许是整个人才睡醒的模样,他抬头愣愣地望着越冬,半刻后呆呆开口:“你是魔教的人?”
越冬眉头一皱,整个人不耐烦。
高明昊躺在床上睡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期间他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又到门帘后的恭房解决方便,总之从早到现在期间有人送来一顿餐之后便没有人出现了。高明昊身子仍旧没恢复过来,就连最基本的长时间睁着眼思考事情都没办法阻碍他因着睡意渐浓睡过去的行为,高明昊自知自己是拗不过身体精神两方面的压力,便睡过去。
窗外,傍晚的风忽然猛烈了些,高明昊听不见,倒是姚雪着下人提着两盏莲花灯在屋外看望,见着屋中并没有任何一盏灯亮着,便轻轻喊:“公子可醒了?”
姚雪在屋外喊了两声,接着高明昊一哆嗦醒过来,并不是因为姚雪的声音,因为屋外刮着风正好将她柔柔的声音盖过,所以高明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落在腰间的被子扯上来盖到脖子处,转身后发现门口有两处明晃晃的亮光,心中忽然对姚家满意了许多,这个姑娘知道自己醒过来便不像以前那般径直走进来,而是非常有意的在屋外等着,估计也有问话,但很遗憾,高明昊听不见。不过高明昊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饿了,如是很快反应过来姚小姐带着人来是来送晚饭的。
高明昊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走到屏风处把那件精美的袍子取下来匆匆披在自己身上,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说:“不好意思,姚小姐,在下刚刚睡过去了。”
姚雪望着高明昊这副模样,不知怎的惊艳了会儿,但很快回神,尴尬的别开脸说:“我吩咐厨房做了些补身体的药膳,大夫说这样做有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高明昊愣了一下马上让出一个空隙,姚雪便带着人鱼贯进入高明昊这间屋子,四个菜一个汤,是按照两人份来做的,有两个菜明显与另外两个不一样,高明昊眼尖地看出来,接着便坐下。下人盛了两碗饭,接着便退到后面静静候着。
姚雪拿起筷子又放下,的确许多家族里面都还有那一套老规矩,但在左将军府不是这样的,姚家是在上上代起来的,老祖宗是白手起家,靠的一把长枪横管战场赢得的军功做上了左将军的位置,当然姚远也不差,上头在许多年前无心举办了一场武状元科举,那一场的状元便是姚远,所以姚雪心中是特别自豪的,只因为有这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