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铃铛一脚踢开秦钟磬。
秦钟磬不防备一个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女孩儿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跌在一旁。
秦良玉扶着母亲,快步向暖阁外头跑去。
“站住!”有男人尖声叫道。
秦良玉心道不好,脚下的步子反而更快了。
“拦下她们!”那嗓门儿尖利的男人翘着兰花指,遥遥一指。
立时蹿上来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拦住了秦良玉几个的去路。
铃铛立即就要动手。
李静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必慌张,过来请安再告退!”
秦良玉看了梅娘子一眼,梅娘子冲她微微点头。
她们只好从外头又回到暖阁正对着的回廊里。
“李大人家里的客人好生无理呀!”那嗓门尖利的男人翘着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静忠没有理会他,对着他身后的一身常服,身高腿长的男子深深鞠躬,“微臣见过……”
“诶,朕在宫里闷得慌,随便出来走走,记得静忠你说过,送济阳郡给朕寻觅来了不错的琴师和舞姬,朕走到这儿了,便来看看。今日不论君臣之礼。”圣上声音甚是洪亮。
秦良玉被震得耳朵都有些嗡嗡的。她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圣上的龙颜。
圣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倒还是十分矍铄的。
“就是这小姑娘么?”圣上的目光向秦良玉扫过来。
秦良玉忙低下头去。
李静忠看了她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道,“回禀圣上,不是她,是方郡守家的女儿,如今正在飞燕院中练舞。”
“叫她来吧,朕看看济阳郡郡守的女儿,舞姿是不是惊为天人。”圣上说着,目光却还是在秦良玉的脸上身上,打了个转。
“这里窄小,还请圣上移步庭院正房。”李静忠拱手。
秦良玉和母亲一直都是蹲着身子行着礼,眼见一双双鞋子从视线里出了回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却见那些鞋子猛地一顿。
“回廊里的几个女子,是什么人?”圣上那洪亮的声音,在回廊之外没有了廊顶的压抑,显得更为辽阔了。
秦良玉刚要起身,忙又绷住一口气。
母亲虽身体不好,年纪也比她大,可蹲身这么久,竟然稳稳当当,一丝不乱。
秦良玉觉的自己蹲了这么一阵子,浑身都酸痛了,真想赶紧站起来柔柔。
她的大腿已经微微打颤。
“回禀圣上……”
“静忠记性不好啊,朕不是跟你说了,今日不论君臣之礼?”圣上轻笑一声。
李静忠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她们是……”
圣上最恨结党,以至于鹿邑的高门大户平日里结交宴请,都十分小心,不能显得和哪家格外亲厚。私底下的来往,更是谨慎。
倘若说是廖家的亲戚,只怕会遭了圣上的忌惮。
李静忠虽然是圣上的宠臣,却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她们是来寻亲的。”李静忠看了抱着琴跪在暖阁里的秦钟磬,“是这位从济阳郡来的琴师的亲眷。”
圣上淡淡的哦了一声,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
秦良玉心下有些打鼓。
廖家是富庶之家,廖夫人又把阿娘当做是干女儿一般,加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廖家越发的看重她们。
老夫人让人给她们母女送来的衣服那都是顶好的,从布料到做工,无不精致。
就连给“丫鬟”铃铛穿的,都比秦钟磬一身打扮讲究的多。
她们这样子,像是来寻亲的么?
如今只能盼着圣上一个大男人,他不懂这些才好。
“既是亲眷,那就一起过来吧。”圣上说完,阔步而去。
他走远了,秦良玉才站直了身子,“阿娘。这可怎么办?”
梅娘眯了眯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良玉张了张嘴,梅娘子已经跟着圣上一行人去的方向提步而去了。
“我左眼皮老是跳,是不是姑娘要升官发财了?”铃铛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扯着嘴角无奈看她,“借你吉言!真希望我能升官发财!”
圣上有令。她们不敢不从,只好跟着去了。
秦钟磬已经摆好了琴架,方维仪也被人带了过来。
方维仪和秦良玉恰在门口遇上。
瞧见秦良玉的时候,方维仪的眼睛都快瞪掉了,她脸上太过震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良玉。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有你!”方维仪咬牙切齿。
秦良玉冲她笑了笑,她也很无奈啊。
方维仪却是把她无奈的笑容,当做了挑衅,以至于进门向圣上行礼时,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狰狞。
算她运气好,圣上的目光落在秦良玉的脸上,错过了她狰狞的面色。
秦钟磬拨弄琴弦,方维仪虽琴声而舞。
想来她为了被李大人引荐给圣上,也没少下功夫,这些日子不见,她的舞姿倒是有所精进。
她动作优雅,舞步轻盈。
圣上的目光渐渐被她吸引过去。
秦良玉松了口气。
一曲毕,圣上鼓掌微笑,“这姑娘不错,叫什么名字?”
李静忠本要开口,圣上身边的内侍却咳了一声,“李大人,圣上问的是这位姑娘。”
李静忠脸上僵了片刻,但他很快笑起来,“张爷说的是。”
那内侍脸上一僵,轻哼一声。他的城府就不如李静忠了,李大人不管心里是否气恼,总是把面子做全,这可是在圣上面前呢。
“回禀圣上,小女方氏维仪。小名仪儿。”方维仪柔声说道。
圣上点了点头,“李大人眼光不错,送进宫里做殿前舞姬吧。”
方维仪脸上有欣喜之色。
殿前舞姬,就是专门在圣上的寝殿里给圣上跳舞的,不光是有近距离面圣的机会,说不定圣上那天相中了。就封了妃子。
方维仪得意的斜了秦良玉一眼。
立时就听到圣上又问,“那小姑娘叫什么?也会跳舞么?”
方维仪微微抬头,看向圣上。却见圣上脸含笑意,目光定定落在秦良玉的脸颊上。
方维仪暗暗咬牙。
“玉儿姑娘?”秦良玉低着头,默不作声。李静忠只好喊了她一声。
秦良玉立刻做惊慌的模样,“啊?我吗?”
和方维仪的知礼比起来,她显得胆小怯懦。
李静忠眯了眯眼,这姑娘在圣上来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圣上倒是对她这般怯懦的样子毫不在意,反而放缓了声调,“小姑娘。你可会跳舞?”
秦良玉故作惊慌的看了梅娘子一眼。
梅娘子眯了眯眼睛,若说不会,那就是欺君之罪。
可若说会,圣上必会让她跳一支舞来看……
“小女……”
“禀圣上知道,秦姑娘是这位琴师的女儿,琴师弹琴如此精妙,想来琴师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方维仪见秦良玉要答话,她反而比秦良玉还紧张的抢着答道。
秦良玉默默看了她一眼。
“秦姑娘,能为圣上抚琴乃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尚且没有。你得了殊荣,就不要推辞了。”方维仪笑的像只狐狸。
秦良玉暗暗皱眉,她当真不会抚琴。
儿时倒是跟父亲学过几日,后来母亲发现她志不在此,倒是对跳舞最感兴趣。
母亲便不叫她再学琴了,母亲说,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若要学的广,便难以深入,若要学的精深。就必须放弃一些。
所以秦良玉就不再学琴了,总是父亲在一旁弹琴,她和母亲跳舞。
“小女子不会抚琴。”秦良玉低声说道。
圣上眯了眯眼睛,矍铄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秦姑娘?唔,叫什么?”
“玉儿。”秦良玉小声道。
“我大陈以声乐为美,玉儿姑娘的父亲是琴师,你既不会抚琴,唱歌跳舞总该会的吧?”圣上此次问话,脸上带了几分威严。
隐隐含着威胁之意。似乎秦良玉再敢推脱,他就要大发龙威了。
秦良玉轻咳一声,“小女子会……会唱歌。”
方维仪长长松了一口气,秦良玉的舞姿,她是见过的。纵然如今她在鹿邑又有了新的师父,她也下了苦工学习,可若与秦良玉比起来,她只怕自己还是逊色一筹。
可秦良玉竟是要唱歌,方维仪勾着嘴角,无声而笑。
圣上调整坐姿,让秦钟磬抚琴。
“不如秦乐师抚琴,秦姑娘唱歌,方小姐跳舞,那定是一场享受啊!奴才伺候着圣上可是大饱眼福耳福了!”圣上身边那张内侍躬身说道。
李静忠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口反对。
那内侍分明是看出了方维仪和秦良玉,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不合,却偏叫她们合作。
圣上倒是觉得有趣,“甚好!”
秦良玉清了清嗓子,乐声起,她随着乐声轻哼,继而轻唱。
方维仪熟悉这首曲子,她在济阳郡的时候常用这首曲子跳舞。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旋转入场。
方维仪正暗暗高兴,秦乐师选的这首曲子,必能让她再次让圣上为她的舞姿惊艳。
秦良玉的歌喉再美,也不过是为她做了嫁衣。
只是方维仪不知道,她高兴的实在太早了些。
分明是她最熟悉的曲调,秦良玉却忽而唱出了变化。
她这样擅自改变节奏曲调,没有事先和琴师沟通,必会显得突兀,到时候,圣上不会说她舞跳得不好,只会说秦玉儿唱的太随意。
让人意外的是,秦钟磬的琴音像是被秦玉儿的歌喉引领着似得,跟着就变了节奏,既不突兀,又恰如其分。
方维仪心中一紧,她想追上那骤然变快的节奏,偏偏脚下吃力。
她拼尽了力气,舞姿就显得僵硬。
秦良玉的歌声。却愈发婉转,如空谷啼鸣,直抵人心。
方维仪心生嫉妒,脚下的步子越发乱了。
她暗暗羞恼,眼眶里都蓄了泪。
秦良玉唱的投入,一旁不论是圣上,还是张内侍,李大人……皆听得沉醉其中。
圣上还摇头晃脑的,陶醉之态溢满脸庞。
一曲终,余音绕梁。
一室寂静。厅堂里的人,大气都没喘,好似生怕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方维仪收住舞步,浑身僵硬的立在那里,她拢在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扎的手心生疼。
还以为秦良玉不善唱歌,会引来圣上斥责……没曾想,她舞跳得那么好,歌声竟也……
嫉妒在方维仪的心头,如疯了一般蔓延。
“玉儿姑娘的歌喉。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呀,朕宫中那么多司音,竟没有一人能叫朕如今日一般,听着歌声如沐春风,身心舒畅的!”圣上常常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秦良玉却暗暗冒了汗。
她分明想收敛着,不愿跳舞,就是因为她跳舞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投入,所以选择了唱歌。可结果……
“朕今日来静忠府上,真是来对了,收获不小。秦乐师封殿前司琴,可在宫门落锁以前出入宫闱。玉儿姑娘……”圣上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直盯在秦良玉的脸上。
在安排秦良玉的去留上,圣上似乎犹豫了。
秦良玉心下紧张。
“玉儿姑娘暂且做殿前司音吧。”圣上缓缓说道,暂且两字,显得意味悠长。
秦良玉不知殿前司音是个什么职位,听起来像是个宫中女官。
她眉头紧了紧,不由噗通跪了下来。“谢圣上恩典。”
秦钟磬看起来比秦良玉激动的多,他也跪下谢恩。
秦良玉却接着开口,“小女无知,不知殿前司音是否还能出宫门?见亲眷?是否还能……”
秦良玉低头,最后那句话在心里拐了几个弯儿。
“是否还能嫁人呢?”
李静忠清咳一声。
圣上身边那张内侍倒是嘻嘻笑起来,“姑娘是刚到鹿邑来的?”
“是,小女是济阳郡人士。”秦良玉颔首说道。
“殿前司音是专门在圣上寝殿里伺候的女官,平日里不能出入宫门,也不能见宫外之人。至于能不能嫁人……”内侍看了圣上一眼,微笑道。“若你有幸得圣上宠幸,那就一步登天了,成了宫中人人艳羡的妃嫔也不是不能。若是满三十岁,还未得圣上宠幸,无功无过,又逢了大赦天下,就可出宫嫁人。”
这么多条件?还得遇上圣上大赦天下?倘若没有大赦天下呢?她就要老死宫中?
秦良玉按了按胸前那只松木吊坠儿,咬了咬牙,“回禀圣上,小女不能入宫。”
圣上眯眼看着这个第一眼。就吸引住他视线的女孩子。
她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几根未挽起的青丝垂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上,看的人心里痒痒的,真想为她挽起来。
她脸面光洁无暇,如有莹润光芒的美玉。
关键是她的歌声那么美好,她是那么的年轻,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听着她的歌声,就仿佛感受到那蓬勃的生命力钻进了自己的血管里奔涌跳动。
圣上笑了笑。“怎么,殿前司音让你担忧自己的前程么?三十岁以后出宫,只怕是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最是珍贵。朕欣赏你的坦白,朕也喜欢你……的歌喉。”
秦良玉眯了眯眼,心中暗暗做出决定。但圣上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她惊了一惊。
“朕决议封你为妃,如此,你入了宫闱,就不用担心前程的问题了。”圣上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你也将是我大陈最为年轻的妃子。”
秦良玉倒吸了一口冷气,脸面都白了。
脸色比她更为苍白的当属方维仪了。
她以为今日是她的机会,她以为她成了殿前舞姬,就有可能爬上圣上的床,日后有可能成为大陈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
而她不过是有可能去争取的机会,如今已经白白的摆在了秦良玉的面前。
圣上向秦良玉伸出的手,在方维仪看来是那般的刺目,刺的她心口生疼生疼。
“谢圣上美意,可是小女……”秦良玉话未说完,梅娘子听出了她拒绝的意思。
梅娘子吓了一跳,立时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圣上自负好强,怎会允许一个小小歌女用这般语气拒绝他?这不是当着圣上的臣子之面,打圣上的龙脸么?
“禀圣上知道,小女儿不过豆蔻之年,我大陈后宫未满二十五岁,不能封妃,且如今在位的妃子膝下皆有儿女。玉儿太年轻,只怕圣上恩宠,倒叫她受人嫉妒,惹人非议。”梅娘子徐徐说道。
圣上哈的笑了一声,“朕自廊间第一眼看见玉儿,就想把她带入宫中了。朕的宠爱,在内宫之中,尚不能护她周全吗?朕岂是那般无能之人?”
梅娘子的话被堵得死死的。
秦良玉暗暗咬牙,她不能被带进宫中,她若入了宫,怎么给阿娘治病?怎么给江简来破劫?
何况,她已答应嫁他,也拿了他的信物。
“启禀圣上。并非圣上不能护小女子周全,而是小女子已有婚约,小女子有良人了!无福伺候圣上!”秦良玉说的果决。
厅堂里一下子静的悄无声息。
梅娘子的心猛然揪得紧紧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方维仪却险些笑出声,她心中暗暗得意,秦玉儿啊秦玉儿,你这是自取灭亡啊,寻常男人尚且自尊又自负。更何况这世上最为尊贵的男人?为了一个意中人儿拒绝圣上?岂不是叫他龙颜扫地?
果然见圣上的脸面阴沉下来。
李静忠暗暗皱眉,就连圣上身边的内侍都一脑门儿的汗。
龙颜震怒可是会伤及无辜的,这小姑娘是无知无畏?还是没长脑子啊?
“是谁?”圣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良玉倏而抬头,默默的看了圣上一眼,“是……国师。”
铃铛站在她身后,轻轻勾了勾嘴角,甚至不由自主的抱着肩膀看起热闹来。
圣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秦良玉本不想把江简来拉下水的,可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记得江简来说过一句话,他说,有实力的人不需要站队,而他就是那有实力的人。
所以。即便她在圣上面前说了实话,也不会害了他的吧?
“小姑娘,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圣上忽而笑了起来。
他洪亮的笑声在这厅堂里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直响。
秦良玉摇了摇头,“回禀圣上,小女不曾欺君,也不敢欺君。”
“还说你不敢!当初圣上赐给江国师美姬无数,皆被国师以不近女色为名拒绝了!”张内侍冷声喝道。
秦良玉微微一愣,他不近女色?开什么玩笑?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想把她一口吃掉。
“还是说秦姑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内侍笑眯眯的问道。
秦良玉咬着下唇,她该怎么说呢?说她单相思,免不了受罚。受了罚若是留在宫外还好,若是还要入宫岂不冤枉。
说他们已经定下终身,江简来会不会获欺君之罪?
“秦姑娘?”张内侍又唤了她一声。
秦良玉正为难之际,门外却有小厮寻李静忠。
李静忠提步走到门口,那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李静忠微微瞪眼,他看了看秦良玉,又拱手朝着圣上,“启禀圣上,国师来了。”
秦良玉猛地抬起头来,江简来。
“我跟你说。他可神了,能占卜测算的!”铃铛蹲身,在秦良玉耳边小声说道。
秦良玉勾了勾嘴角,听闻江简来到了,她心里的紧张似乎都淡了。
“请国师。”圣上微微点头。
江简来在一室寂静之中,迈步入了厅堂。
那股淡然的松木香气立即钻进秦良玉的口鼻。
她深深嗅了一口,心神立时安稳。
江简来见了圣上并不行礼,只略略点了个头。
倒是圣上,起身相迎,十分客气。
“国师坐,国师怎这般悠闲,也到了静忠府上?”圣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江简来没有理会圣上的问题,也没有往圣上指那椅子上坐,反倒是先把地上跪着的秦良玉给扶了起来。
他这随意的动作,立时叫厅堂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凝僵滞。
圣上嘴角抽了抽,表情分外不自然。
“叫你受委屈了。”江简来缓缓开口,还弯身为秦良玉弹了弹衣裙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一屋子的人立时瞪大了眼睛。国师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见了圣上都不曾行礼,此时竟弯身为一个女孩子弹身上的灰尘?
圣上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般的没面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