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鞭是司徒钰的东西。他对你用私刑了?”
关无寄点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无寄无力地抬了抬眼,“哈,你觉得呢。”
“关,受苦了。”子令又问,“腿脚还方便吗?”
“怎么,你还想带我跑出去?”关无寄轻笑一声,垂下头,“自己保重吧,我这半残的身子,撑不住多久。”
子令绕到他身前,蹲下来,轻声道:“趴上来,我背你出去。”
“手伸过来,对,再伸过来一点,抓着手指你估计又要疼了。”
这是第二次被人背着逃了吧。
上次大火,也是这个人。
子令轻悄悄推开门,如一只猫儿般,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我和诡辨打过招呼了,待会儿她会在外面接应我们。”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马灯掉在地上,狱卒尖叫:“有人越狱了!”
“封锁!封锁!”
子令背着个关无寄跑不快,闻声,心道一声遭殃。
“先躲躲,不要怕,我有的是法子。”子令轻轻道。
“我几时说我怕了。”
子令探出脑袋,从门缝中看见外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是关无寄跑了!圣上说要严审的那个!今晚找不出人,都别想保你们的顶上人头了!”
“每个出口都给我封死!谁都不准放!”
“愚蠢。”子令冷笑,“关,做好准备,我翻墙带你出去。”
“会有些颠簸,忍一下。”
子令背着关无寄调头就冲向另一堵高墙,袖中甩出个东西,钉入壁内,他抬脚一踩,再将绳索甩到墙外。
“抓紧我的脖子。”
子令腾出一手扒墙,一手托着关无寄,三两下便翻出高墙。
“不愧是江洋大盗啊。”关无寄靠在他背上憨憨地笑。
子令一手扒着墙,一手抱着关无寄,吃力道:“这墙还挺高的,我背着你,使轻功似乎有点困难。”
“你那钉子呢?”
“问你啊关,你给我拔了还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子令哭笑不得。
“我本来想递给你来着,看你这样也不方便拿。”关无寄想了想,“不过现在,我好像也找不到了。”
似乎毒性发作了,关无寄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不舒服。
他迷迷糊糊道:“实在不好意思,你把我丢下去吧,我摔不死的。”
“果然开始说胡话了。”子令摇了摇头,“抓紧!别松手!”
他翻了个身,背着关无寄,一手扒墙,全身紧贴高墙向下滑。
速度越来越快,子令一蹬墙壁,两人腾空下坠。
关无寄恍惚间清醒了一瞬,看见子令腰间挂着解愠剑,伸手一抓,就要学子令那般往墙里头插。
啪的一声。
“胡闹!”这剑如何同玄铁比,断墙里头了可心疼不死关无寄。
子令拍开他的手,抢过长剑一挂,边揪着关无寄翻了个身,让他在上边,自己背部朝下坠落。
然后,重重落地。
好在外头是块草地,最近秋雨淅沥,泥土软软的。
子令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腰。
关无寄一个翻身,啪嗒落在地上,面朝下埋在湿的泥土里,睡过去了。
毒性发作,他再撑不住了。
子令把他拽起来,往背上一甩。
“嘶。”
手臂皮肤火辣辣地作痛,子令不用撩起袖子都知道,那边的皮,估计已经蹭掉了大半。
方才紧贴着墙滑下去时,他紧贴在墙上便是为了减慢坠落速度,现在想来,一双臂换两条命,仿佛断尾求生的虎,也算值得。
他背着关无寄跑了一路,远远的,忽然听到犬吠。
“阿兰,给我好好嗅嗅,人跑哪去了呢。”
灯火阑珊中,他看见那个可怖的身影。
子令心底冷笑,这狗随主人,连名字都一样娘儿吧唧。
司徒钰估计是在关无寄身上涂了什么东西,能让狗一路闻着追过来。
他猛地提起速度狂奔,而身后那犬吠也不曾停过。
子令和阿兰打过照面,那条名字娘儿吧唧的狗,凶起来也是没谁,跑的也快,他曾和这狗赛过跑,实在跑不过。
况且今儿他还背着个人。
他从袖中掏出个东西,往地上一砸,烟花轰然炸开,腾升上空。
继而,他感知到一股强大的阴气席卷来,晚风急啸,微弱月光下,隐约可见一抹黑影,划过长空逐渐坠落。
“诡辨……”
他提前放出了接应信号。
女子在子令身前落地,一抖双袖,回眸死死盯着那只狂吠的狗。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如玉公子的面上。
她冷笑一声,冲司徒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同类啊。”
司徒钰脸色变了,一点微笑彻底从唇角消失。
阿兰叫了几声,渐渐变成呜咽。
诡辨弯腰,伸手一抚狗头:“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还有这只狗,长的真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不过,那是只藏獒。”诡辨再抬眼,冷冷盯着司徒钰,“还有你。冥界没有把你召回去么,还留在这里为祸人间?”
“诡辨大人不也如此?”司徒钰反唇相讥。
诡辨抬手,阴风霎时灌了满袖,她乘风而起,俯首看向司徒钰:“你想清楚了,随不随我走?不随我走,你也待不长久。”
语毕,一道惊雷劈下,浓烟从地上腾起,司徒钰捂着口鼻闪躲。
诡辨笑了:“果然。我已经这般袭击你了,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换作常人,可没这本事呐。”
“若你活着回到皇宫,不会让人觉得很可疑吗?”
诡辨居高临下看了司徒钰许久。
惊雷时不时在云间作响,闪电划过苍穹。
“诡辨大人,您为何不考虑与我合作?”
“您也不曾想想,为何您在天界受排挤,落了冥界也不吃香么?根本就里外不是人呢,不如与我合作,届时这人间,分你一半!”
当即,诡辨一个巴掌甩过去。
“上次打的是你手下,既然你不肯收敛,这次巴掌活该落到你脸上!”
她就着沙哑难听的嗓音恐吓道:“司徒钰,你会自食恶果的。”
司徒钰捂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那黑衣女子已消失不见。
暴雨落了一宿,霹雳不断鞭挞着这个尘世,金银楼黯然失色。
皇帝梦中惊醒,扶着脑袋叫来侍从。
“上回那个占星师,让他再来一趟。朕做了个梦,醒来电闪雷鸣的,总觉得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