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寄落座,取来身侧桌茶盏,小嘬一口,也不见外。待他放下茶盏,淡然开口:“软烟楼的妈妈,也挺难见的。”
寒香笑容依旧。
“你知道我来这里找你所为何事吧?“
寒香红唇勾起,轻轻点了点头。关无寄环顾四周,挑眉问道:“那这些陷进,都是你用来考量我的手段?”
先是毒烟伺候,而后又迎来了一番夺命幻术,换作常人,早死在了软烟楼入口。
寒香满意地打量他几眼,“果然没令我失望。”
她话音轻缓,略带一丝丝慵懒,听得关无寄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硬生生忍下去,笑道:“既然没让姑娘失望,那咱可以谈正事了么?”
一双玉手提起茶壶,浅翠色的清茶缓缓注入盏中,寒香将半满的茶盏向关无寄面前推了推,抿唇一笑:“何必着急,关少既来了,便慢慢享乐,这是咱软烟楼招待客人的规矩。”
关无寄亦笑:“软烟楼招待客人,用的就是一手绝妙玉生烟?还有这幻术,哈啊,叫人做鬼也风流。”
“关少谬赞。”女子低了低首,长睫微垂,笑意掩藏其中。
关无寄心底却骂了一句这娘们儿脸皮够厚的,比他还厚。
这不,遇到对手了。
关无寄只得坐在一侧,同寒香唠叨了许久,反正他也不差那点时间。
待聊得投机时,关无寄再引出话题:“姑娘这软烟楼办得极好,客官来来往往挺热闹的,这消息,也打听了不少吧?”
寒香抬着一双含笑眸看他,并不作答。
关无寄便直说了:“那次,您称呼我为同行,还亏您一语提点,日后啊,关某也要借酒庄打听点消息。”
“关少在西江酒庄打探消息,与我说是何意?莫非是想来向我取取经?”她说着,已倾身靠近关无寄,翘起一根葱白的指勾上关无寄的下巴。
关无寄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推开她的手:“关某是有家室的人,还请姑娘自重。”
寒香却不以为然道:“家世?呵。关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在南江湖行走这么多年,早把你老底翻得透透的,只怕你自己都早忘了的事,被我给道出来喽?”
关无寄摊了摊手,“那您倒说说?“
“关无寄,白活了二十五载,行走江湖十一年,却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寒香轻笑,”期间,你的母亲,兄弟,属下,师父,老前辈都给你介绍过姑娘,或入不了你的眼,或会了你后见鬼般逃了。“
“你一共相了十二次亲,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母亲宠你,把做决定的权利留给了你。”
“因为当年,她可是背着娘家人私奔出来与你爹成亲的啊。”
关无寄背后冒起冷汗:“……你这是调查过多少事?”
“还没完呢。”寒香喝了口茶,继续,“见到你的那十二个姑娘,有五个没入你的眼,还有七个,见你就跑,是什么原因你可记得?”
关无寄坦然笑道:“我一直不想娶妻,那些女子叽叽喳喳的太吵,这话也不好直接和她们讲,我换了种方式。”
“我和她们说,我有脚气,晚上睡觉一脱袜子可以熏得人整宿睡不着觉。”
寒香笑出声,又摇了摇头:“这也不至于让她们见了你就跑啊。”
“我还说,我晚上睡到一半会起来梦游,无意识地晃荡,有时还会去取剑砍上几下,茶几和床都裂过,换了好几个了。”
“真有你的。”寒香笑叹。
关无寄本想说正事,却再次被她岔开话题,无奈之下只得陪她再聊几句,待老底被扒得所剩无几时,关无寄扶上额头:“我们谈正事好吗?”
不等她开口废话,关无寄便快速道:“我现在这么想,咱都是干线人这一行,不如双双联手,这样消息来得快。”
“您若是信得过关某,便应了这桩差事。”关无寄道,“至于报酬,酒庄那些陈年老酿,随你挑几坛放软烟楼,招待客人,这生意绝对是翻了倍的红火。”
寒香垂眸沉思片刻,想来也是件划算事,便点了点头。
须臾,又道:“我联手的人,皆是与我势均力敌者,所以关少,还劳烦您再展现一次实力了。”
“正好,明儿软烟有个尊客,你弄点好酒来。”寒香拨了拨灯芯,悠然道,“顺便,陪我打探个消息。”
她顿了一顿,关无寄慷慨道:“但说无妨。”
“是九昼门的一批货物,近日运到南江湖来了,有人想知道它的去向。”
关无寄道:“九昼乃百年玄门,谁这么想不开去得罪他们?这活儿你也揽啊。”
“若我告诉你,就是那个丐帮委托我的呢?“
关无寄没想到她这么利索就交代了,有些意外,转了转思绪,忽地反应过来:“若你说得都是真,那你,是不是看这丐帮不太顺眼?”
其一,丐帮打劫九昼门,不过是奔着几个破钱去的,要论真正打起架来,他们绝对干不过九昼,寒香帮他们得罪九昼,反而在害他们。
其二,寒香若真心想助这丐帮,就不可能将这些说给关无寄一个局外人听。
其三,按寒香那脾性,哪会屈尊纡贵去助这帮不入流的家伙。
“聪明。”寒香这才抬眼,望着关无寄一笑,“我确实是看那帮子人不爽很久了,整日闹闹哄哄,惹得人一点雅兴全无,如山匪一样没点节操。“
她百无聊赖得拨弄着灯芯,慵懒道:“本姑娘洁癖,没办法,碍眼的东西得除了。“
关无寄随口问:“话说,他们怎么碍着你雅兴了?进软烟楼糟蹋物什了?“
“这倒不是。“寒香道,”这帮家伙怎进得了软烟楼,破破烂烂还没几个子儿。他们倒是喜欢在街上晃,动辄打砸抢,前几日把鸡蛋砸在路上,挡了我的道。“
“我没怎么注意,走过去,忽觉脚底下黏糊糊的,提起裙子一看,全是蛋清。“她皱眉,眼神忽然变得狠戾起来,”你也知道,我有洁癖。“
那妩昔日媚的眼神,此刻陡然转为阴鸷。关无寄见状,心头冷飕飕的。
千面娘子,果然是个狠人。
只因脏了裙子,便发狠灭人家整个帮。
两只手看似干干净净,甚至是向着浩申帮的,背地里还不知打什么算盘呢。
关无寄想着,问道:“既然如此,关某不得不多问一句,您上次出手救我,该不会也是打了什么主意吧?“
寒香:“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