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中,赤裸裸的欲求都写在了满面横肉上,惹人反胃。
方才的醉汉见状,似是瞬间被点着了,拍案而起,指着那里人便开始爆粗。
关无寄及时出手,紧紧拉住他:“大哥,莫冲动,这帮人力气大,咱干不过就是上去送死啊,你听我一言,你要是伤着了,明天谁还陪你们老大去那地方啊。”
醉汉脑袋被酒熏得晕乎乎的,此刻哪里听得进去,甩开关无寄的胳膊,怒道:“谁他娘要陪他去那,老子今儿就算为美人死这里,也比去析山见鬼好!”
析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想,套话成功竟是在这等场合下,关无寄心下一喜,手头力道松了松,让那人窜了出去。
醉汉提起刀,直砍向那几人的后背,却被对方反手抓住,按到了地上。
关无寄啧啧数声。
该套的话也套出来了,这人留着徒添隐患,关无寄也没去拉他,只漠然看着那十几人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寒香也未看那死去的三当家一眼,低笑道:“各位爷先不着急,我去给你们找个雅间,焚香,沏茶,好好享受这一晚。”
见寒香退让至此,几个姑娘已缩在一旁发起抖来。
“不要急着走,喝点茶,熏熏香,这是软烟楼招待客人的规矩。”
她转身,背对着那几人,将他们带上楼。
关无寄正站在她对面,从这个角度看去,寒香面色极其糟糕,俊俏小脸上蒙着一层阴郁,成了道不出的诡异。
待几人落座后,寒香转身走了出来,脸上仍是那表情,关无寄轻声道:“楼被砸了?不高兴呢?没事,我可以补助你点东西。”
“不是这个。”寒香臭着一张脸,抬肘将关无寄顶开,似是暴躁到了极点,“他死了。”
“哪个?九昼门三当家?”
这烟花之地也能交下情谊......关无寄不禁啧了一声,想不到寒香还是个多情女子。
谁料她接下来一句话直冲了上来,打破关无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他死了,你话套到了吗?啊?就让他这么死了?你干什么吃的?”
她转身,揪着关无寄的领子,面容狰狞:“本姑娘出马就没失败过,雇主好评如潮。话没套到人就死了,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该信你!你给我滚!合作别谈了!”
关无寄被她冲得毫无还口之力,只得趁她喘气之际,道:“我套到了啊,你听我说。”
寒香冷眼打量他,他一脸真诚地道:“那家伙冲上去与人干架前,说了句‘我就算为美人死这,也比去析山好’,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的。”
寒香将信将疑地瞥他一眼:“当真?”
“敢和我说谎,叫我发现了,仔细你全家......哦,关无寄你还是个丧家之犬,那么就仔细你的酒庄吧。”
“丧家之犬”四字一出,关无寄登时觉得火气直冲脑门,心底冷笑一声,这娘们儿嘴巴真毒,会骂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无寄明白,日后与寒香的合作还长着,也强压下怒火,爽朗笑了几声:“我大丈夫不和你置气,你骂我管骂我,但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信不信在你,我今天是老老实实告诉你,是析山,自己好好想想喽。”关无寄倾身,在她面前轻声说完,道了句告辞。
转身,当着她的面一步步下楼,寒香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关无寄腰间多了一把剑——解愠,不知何时被他拿了回来。
她心头也充斥着一包怒火,取了软玉,走入雅间,为十几人焚起香来。
软玉焚尽,便是命绝时。
只是那几人不曾听闻此事,仍嬉笑享用着当下一切,不觉中,脑袋已变得昏昏沉沉,挨个倒在榻上。
当时,已是深夜。
便是没设宵禁,十里长街的灯火也逐渐灭了,只剩一座软烟楼,辉煌如旧。
白烟丝丝缕缕,从顶楼雅间的窗户飘出,散入夜空。
次日,九昼门三把手死亡,凶手被当场捉拿,昏迷于玉生烟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江湖。
寒香一夜未眠,扑了许多脂粉才遮住发青的眼眶,满面疲倦,坐在九昼门门主面前,脚边躺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
“他们杀了我三弟?”
门主面色沉郁。
寒香打了个哈欠:“是啊,那日在软烟楼的客官和姑娘们都可作证,现在人给您带来了,您处置?”
“容我说一句,他们倒不像一时发酒疯,应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还请门主彻查幕后黑手,为三当家报仇!”
门主点头:“谢寒姑娘提醒,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派人去查了。”
寒香:“查到了记得告诉我声。”
“寒姑娘要知道这些作甚?好奇害死猫,有些事还是别知道的好。”
寒香笑着挥了挥手,道:“我不是好奇啦,我有要紧事的,他们几个进我软烟楼,乱砸东西,好多值当的宝物都被摔碎了,我可不得问他们主儿讨债?”
门主忍俊不禁:“看来江湖传闻果真不假,寒姑娘的本事,就是讨债哪。”
“那你昨日帮我抓了凶犯,是不是也要问我讨些报酬?”
寒香双手一合,歪了歪脑袋,双眼放光:“对哦,门主您提醒我了。”
“不如......”她倾过身去,靠近门主,勾了勾殷红的唇,“将您自己,奖赏给我呢?”
一旁站着的侍卫脸色已经僵住了,眼神尴尬得不知往哪放。
门主微微后仰,却也没过多避让,微笑道:“姑娘若是愿意,也不是不可。只是今日,咱们就事论事。”
“没意思。”
寒香收回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侧身对他道:“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门主记得早日查出幕后黑手,寒香等您佳音。”
门主目送那道靓丽身影走出门外,啐了一记:“这小妮子真够妖的。”
嘴上这么骂着,一双发亮的眼,却诚然暴露了一切。
且说关无寄那边。
他正躺在西江畔的竹椅上,喝点早茶,等诡辨。
“关无寄,最近听说你挺忙啊,搞完丐帮,又去青楼找事?”
诡辨在关无寄身旁的位子上一座,拾起茶杯,送到唇边喝了口,道:“同我讲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