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外,陈玖等人正在园中赏花。
陈玖负手而立,目光静静落在一株花上,轻声问:“火放了?”
属下点头,他却皱起眉:“关掌柜怎么还不出来?”
“好久之前就进去邀他了,理应出来了吧.....陈公子要不再等等?”
召仁门举办这次春宴,四道门只开了一道,待火烧起来,宾客们争相逃命,那唯一的门便会被牢牢堵死。
所以先前得将关无寄邀请出来。
待宾客们逃命时,又有谁会顾及昏睡过去的长春门众人,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计划,天衣无缝。
陈玖正暗自得意时,身后慌慌张张跑来一人,正是方才去邀关无寄的那人。
他只身来到陈玖身旁,陈玖面色骤变:“关掌柜安在?”
那厮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关,关掌柜昏过去了!”
“不多时,后头就着火了,这人来人往的把我挤出来了.....关掌柜,就,也不知道去哪了......”
咚的一声。
陈玖抬脚将他掀翻在地,声音一拔:“这就是你没把他带出来的原因?”
“他的命比你重要一百倍,你死了,他都不能有恙,这个道理还不明白?”
那人哀声求饶,陈玖拧紧眉头,冷冷抛下四个字。
“门规处置。”
待门人将那人拖下去后,陈玖甩袖,领着几人向席上冲去。
“灭火!”
彼时,屏风后,春宴上。
关无寄刚昏倒下去时,厨房那边起火,一路烧到了宴上,人群尖叫声四起,陌尚一个箭步冲到长春门门主面前,弯腰,低声道:“门主请随我来!”
语毕,长春门门主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陌尚一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胳膊,向门口冲去。
凭一己之力挤开众宾客,拖着门主第一个逃了出去。
“这次是冲您来的,是我们公子救了您,但请不要暴露他!”
到了安全之处后,陌尚留了一句话,当即回身,向熊熊燃烧的烈焰冲去。
长春门主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后,亦迅速撤退。
陌尚拼命拨开拥挤的人群,捂住口鼻,一头撞入浓烟中。唯一的那扇门被人群堵死,费伍背着昏过去的关无寄等在后面。
大火在一点点向前吞噬,几乎要烧到关无寄的头发上。
十万火急时,忽听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扑火的来了!”
一盆盆水浇下去,浓烟泛起,火势有所减退,众人如盼到了救星。
费伍见情形有所好转,便叫人从关无寄袖子中掏出寒香赠的百灵丹,撬开关无寄的嘴巴,给他喂了下去。
关无寄缓缓睁开眼,余光处瞥见陈玖的身影,以及逐渐减小的火势。
陌尚见他醒了,大喜:“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已将长春门主转移至安全地带了。”
“很好。”
“这火也减小了。”关无寄叹了口气,轻松地笑起来,“看来我这把赌对了啊。”
他替长春门主喝了这杯酒,昏倒在宴上,陈玖便不可能放火。
否则他那一百两黄金,也将付之一炬。
-
最终,火还是扑灭了。
费伍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拖着关无寄,另一只手捂鼻子,无法顾及到关无寄。
关无寄当时正处昏迷,也不会自己伸手捂鼻子,故而呛了满嘴浓烟,回到酒庄时,面色发青,还吐了一地。
长春门私下派了几个医者来西江,替关无寄看病。
嗓子被浓烟熏过,关无寄张口说句话都极为艰难,浑身上下徒剩痛苦,意识游走在悬崖边缘,仿佛时刻都有坠入深渊的危险。
关无寄昏了过去。
陌尚急急追问医者,医者道:“他能撑到现在,说明身体本是极好的。”
“好在你们之前给他喂了颗药,不然这命可难保了啊。”
但喂百灵丹前,关无寄也已吸入许多浓烟,现在虽保住了条命,情况却不容乐观。
陌尚又问:“之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曾有过这种例子。”医者道,“被熏晕过去的,有些人虽然活了过来,但这脑子,不太灵光了。”
费伍在一旁听着干着急,“这怎么行?咱公子屁本事没有,就靠这脑子走江湖的呀!”
陌尚甩去一个凌厉的眼神,费伍当即改口:“......公子除了饭量大些,其他都挺好的,挺好的。”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病根,是极有可能落下的。”医者严肃道。
费伍抓了抓脑袋,“要不再去问寒香要一颗百灵丹?”
陌尚摇头,语气低落:“想必公子也不愿如此。”
众人又请来诡辨,心想着她毕竟是鬼神,总有办法。
诡辨却也摇头。
西江酒庄内乱哄哄一团,尽落在窗外一女子眼中。
她长发高高束起,身负长剑,低头,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写了什么,抬手招来一只信鸽,将纸卷在鸽子腿上,将其放了出去。
晚间。
陌尚捧着一颗药丸走入房中,对医者道:“方才外头有个姑娘,说这药能医公子的病,您看行不行?”
医者接过药丸观察一番,忽然两眼放光,啧啧叹道:“这,好东西啊!”
“小子,我同你说,这等东西稀罕的很,只有宫里御医才碰得到哩。”医者赞道,“如今关掌柜能用到,可算是福气了,那姑娘何许人也?”
陌尚凝眉沉思,道:“不曾在南江湖见过。”
两人喂关无寄吃下药后不久,他竟睁开了眼。
陌尚一本正经地在他面前抬起手,一手竖起两根手指,另一手竖起一根食指,问:“公子,这个,加这个,等于多少?”
关无寄满脸的疑惑:“你考傻子呢?”
“多有冒犯,但还请公子回答一下,属下方才安心。”
“三。”
陌尚又搬来棋盘,摆上黑白子,邀关无寄来一局。
这一局打下来,竟还是陌尚输了,关无寄棋艺高超依旧,陌尚显然松了口气,同他讲了送药之事。
“她我不曾见过,但可以给公子描述一下容貌。”
“个头高挑,身负长剑,最明显的特征在眼睛上,她眼睛颜色很淡,有点像琥珀。”
“你问过人家名字了没?”
“她说自己叫暮烟。”